郝师爷回到夏府也没閒著。
把自己关进屋內。
夏言所赠官员册子非常有用,朝堂上的大多人事都能在其中找到答案。
和杨博交谈时,郝师爷便生出一个想法。
不查人,只查官职。
如果说冒领军籍是一桩生意,那便把涉及到军籍军户的官职全找出来!
如此大事,郭勛务必会把每个关节全打通,换句话说,有关官职已全是这条绳上的蚂蚱!
人在其位,身不由己。
官职如妖刀一般,握住妖刀的人,全变成了一个样,只有极少数的大意志大智慧者才能將妖刀为我所用,其他人不过是傀儡罢了。
郝师爷將兵部和都督府的官职全部分出,取来一张宣纸,將涉及其中的官职罗列记录。
足足记了两个时辰,宣纸用掉一沓,
郝师爷將所记的宣纸平铺开,
这些官职全与军役有关,官职上的人同样与贪墨军费有关。
显然,郝师爷的法子比杨博的更快更直接!
难怪夏言不急著让郝师爷做官,反而要他多看多听,郝师爷不在此山中,有些事比局中人看得更通透。
但,仅仅如此吗?
郝师爷摩挲皂衣,发出“沙沙”的声音,全神贯注看著一个个官职,他总觉得没有搔到痒处,京中的每件大事盘根错节,似乎存在著某种联繫,郝师爷看不清。
正冥思苦想间,屋外传来两个小孩的声音,
是夏敬生的一儿一女。
郝仁將写下的宣纸藏好,打开房门,两个小傢伙欢呼一声,爭先恐后的衝进来!
郝仁每次出府都会给这两个孩子带点小玩意,关係处得不错,两个小孩在书山爬上爬下,玩得好不开心。
“丫头,你爹呢?”郝仁看向小女孩。
夏敬生女儿要比儿子外向许多,小姑娘呲牙回道:“爹爹今天可嚇人了!把自己关进屋里,谁都不理!我俩不敢打扰爹爹,就来找你玩啦!”
“好吧。”郝仁想著,夏敬生应是因辽东府被攻破难受。夏敬生不出府,甚至连大婚也未曾出去过,眼睁睁看著山河破碎,自己却如废人一个,心情肯定不好。
郝仁能看明白这事,但没和夏敬生说什么,夏敬生自己不敢出府,谁也帮不了他。个人有个人的命运,个人有个人的修炼,只能自己过关。
从怀中掏出两个拨浪鼓,是郝仁方才回府前在棋盘街买的,“你和你弟弟一人一个。
“哇!”
夏敬生儿子吸溜著鼻涕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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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买的两个拨浪鼓大小、顏色完全一样,省得这俩孩子打架,果然姐弟俩也没爭抢,乖乖的一人一个。
夏敬生儿子摇动拨浪鼓,被姐姐打断,“不是像你这么玩的!看我!”
小姑娘把拨浪鼓鼓柄放在两只手心,像钻木取火一样快速搓著鼓柄,拨浪鼓旋转起来,掛在左右的两个小锤,一个打正面,一个打反面,打正面的时候,反面也同时被击打
或者说,因打了一面,才带动打响了另一面!
郝师爷猛地坐起,看著飞转的拨浪鼓,眼睛缓缓睁大!
原来是这样!
“小弟,你试试!”
夏敬生儿子吸回鼻涕,一放鬆鼻涕又出来得更长,学著姐姐搓开拨浪鼓,渐渐熟练,拨浪鼓发出“噠噠噠”的响声。
郝师爷忙道:“丫头,带弟弟出去玩,我有要事。” “好吧,”小女孩懂事,拉走弟弟,临走还关上门。
郝师爷赶紧拽出宣纸,重新看了一遍这些官职!
与军籍有关,不过是拨浪鼓的正面而已!
重要的是另一面!
这些官职中存在著一个更直接更关键的共性!
清军役的最终目的是这个!
自始皇帝大一统。
二十四朝烟雨,四百二十二位皇帝,无论是雄主,亦或是昏君,他们毕生都在钻研一件事,是对皇帝而言最重要的事。
集权。
夤夜
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在黑暗中缓缓开口,
“虽未睹三山,便自始人有凌云意,若秦、汉之君,必当褰裳濡足。”
陆炳的手往前一递,握住铁栏。
继续道,
“来点亮儿,我看不到张大人了。”
身后的锦衣卫適时擦亮灯绒,照亮暗无天日的詔狱。这天下哪都可以去得,唯独锦衣卫詔狱不能来。
张瓚经刑部鞫讞七日,三司会审將张瓚明面上的罪名审得差不多。何谓明面上的罪名?便是在《大明律》中能翻到的。
而《大明律》翻不到的罪名,该交给锦衣卫审了。
陆炳勾勾手指,示意別照自己,照张大人。
灯火再往前一送,看得更清晰了。
过去威风凛凛的前兵部尚书手齐腕被割断,断腕处敷著厚厚一层黑绿髮臭的草药,张瓚脸色苍白,头髮不知几日没洗,头皮奇痒难忍,但与身上各处疼痛相比,一点点痒排不上號。
这是入詔狱的下马威。
甭管你在外面是多大的官,只要进了詔狱就是畜牲。第一夜锦衣卫不审,先从身上拆下来点什么,彻底断了出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