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被烧得赤红!
再烧下去,天恐將烧穿!
夏言仰头观望天上太阳,在地平线之间,又升起一轮血日,细看之下,竟不是日轮,而是一颗满是血黑龙头!
黑龙从地下钻出,笔直的垂在天地之间,龙眸中重瞳冷漠地看向世间!
每一块龙鳞鳞次櫛比,黑龙张开嘴,密密麻麻的龙牙间掛著的全是人!
掛不住的人,从天上摔落,
黑龙再用龙爪四处抓取,將能吞掉的塞进口中!
夏言怔怔看著这一切,脸上被天映得赤红。
金黄的龙眸一转,祂看到夏言了。
夏言驀然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湿。
可怖的梦!
看向桌案上尚未燃尽的灯烛,只比刚点时短一小截,他才睡不足一刻钟。
依往日的经验看,夏言知道,今晚又是不眠之夜。
长夜漫漫,既然睡不著,不如想想天下事。
夏言还没想明白最后一件事。
为什么吉囊会退兵?
中原与韃子是死敌,比夺妻杀父之仇的恨意积累得更深,这种对生存威胁的本能反应已经刻进血脉。
中原人占有广袤肥沃的山河,而韃子身处寒冷乾旱的草原,年年冬日要为生存拼尽全力。
掺杂领土爭夺和民族纠葛的生存之战无休无止。
没有消解仇恨的办法,只有一方彻底吞掉另一方,不然,片刻的羈縻也无济於事。十几年后,或者几十年后,再或一个朝代更替后,寒冷会让他们捲土重来。
夏言懂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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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市是手段,开战也是手段,但走到最后,只能是开战。
吉囊攻破辽东府是转瞬即逝的绝好机会!
辽东府一破,九边就缺了个口子,韃子撕开口子衝进中原,未必不能復行金人所为!
但,吉囊放弃了!他竟然撤军了!
为什么?
“叔父?”
门外夏敬生的声音打断夏言思绪。
“敬生,你没睡啊。”
“是,我在府內閒逛,听到叔父房內有响动,便过来问问。”
已过丑时,夏敬生还如夜游神般在府內瞎逛。
夏言沉默少许,“进来吧。”
夏言房门很少閂上,夏敬生推门而入。
夏敬生是夏家这代后辈里唯一还活著的,皆因夏言在官拜尚书前,便销掉夏敬生的户籍。每当看到夏敬生,夏言都忆起战死的兄弟、家人,还有父亲近乎疯狂的嘶吼咆哮。
“公谨!为何又落榜了?!”
夏言摸摸耳朵,见夏敬生拘谨的站在那,亲切唤他:“来坐下吧。”
“是,叔父。”
夏言治家不严,本来就没几口子人,没有严的必要。
而严嵩府与之相反,对府內尤其是下人,治理得极严,动輒打杀。 “听说你这几日想出府了?”夏言笑问道。
一提这事,夏敬生坐立难安,满是愧疚,“是我无用,不敢出府门。”
夏言官居尚书后,解除夏家代代相传的军籍,夏敬生被销的户籍復原对夏言而言不是难事,但夏敬生不敢出府,夏言没办法。
“无妨,等该出的时候,自然就出了。”
夏敬生极相信叔父,忙问道,“什么时候是该出的时候?”
夏言:“到时你就知道了。”
夏敬生听得一知半解:“若我能像郝兄弟一样无拘无束就好了。”
“你羡慕他?”
“嗯。”夏敬生点点头,叔父有什么事都找郝仁说,郝仁孑然一身,跳出三界五行,是夏敬生想像中自己应做到的模样。
“有什么可羡慕的,他还羡慕你呢。”夏言笑笑。
夏敬生愣住,“我已是废人一个,有什么可羡慕的?”
“废人?从何说起?”夏言不解。
夏敬生儘是颓丧,身上的压力仿佛比首辅夏言还要大!
“侄儿如松树,楚楚可怜,却永无栋樑之材。”
“呵呵,”夏言揉了揉夏敬生的头,“不是栋樑之材便是废人?是何道理?
你也並非不是栋樑之材,况且,就算不是又能如何?
楚楚可怜的松树好啊,枫柳合抱,亦何所施。”
夏敬生鼻子一酸,这是他未想过的,
他这棵松树虽不能为栋樑之材,但待到春来,有风徐过时,松树枝丫轻摇,亦是栋樑不能为之事。
“痴儿,你若是松,便做松吧。”
夏敬生起身深揖一礼,哽咽道:“侄儿谨记。”
房门外一阵脚步声,夏言神色凝重,“敬生,回去睡觉。”
“是,叔父。”夏敬生起身离开,推开门,见一位公公等在门口,夏敬生经常能见到这位公公,问好,“高公公。”
內宫司掌印牌子高福,著天青色紵丝曳衫,外套一件防寒的袄子,头上包著缀玉结子的阳明巾,照比动輒身披大氅出场的其他公公,高福再简朴不过。
但高福是十三监掌印牌子中最早受赐蟒袍的一位,嘉靖年间受宠,经久不衰。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