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战场上三大功:斩将、先登、陷阵。
而一军主将奋不顾身亲自陷阵总能给周围的士卒带来极大的勇气,继而如狂风卷山岗一般影响到整个队伍。
怀荒人不再迟疑纠结,学着乐举的样子纷纷抽出短兵,跟跄着跃过最后几步泥泞,顶着枪头寒光同恒州人近身搏斗战作一团。
此时怀荒义军已经没有任何指挥,也不需要再有任何指挥,只需要不顾一切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憋闷了大半个月的慕容武生怕落在人后,躲开一支远远飘过来的流矢再用肩膀顶翻一人顺势丢开被砍缺了的环首刀,捡起泥水中的一根长矛又将面前两人捅了个对穿。
见长矛难以抽出,慕容武怒喝了一声,一脚蹬开被串在一起的两名敌军并抽出面前尸体腰间的短兵,再度向前。
从上到下,怀荒义军虽不至于人人皆如此悍勇,但他们饿虎扑食一般的气势已经足以震慑正当面前的恒州中军,尤如重斧砍树一般生生将恒州军阵型砍出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厍狄洛终于意识到他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这伙贼军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尽一切可能,甚至冒着被未知的洪水淹没的风险也要引诱他们下山,然后在平原之上野战。
望着前面双方士卒厮杀和呼吸冒出来的蒸腾白气,厍狄洛忽然发现,对方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自信自己的野战能力。
自恒州豪强不敢借着地利的优势主动决战,只敢用些偷鸡摸狗一般的计策的时候,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厍狄洛不住地大口呼吸,胸膛随着大地的颤动而起复,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
他所擅长的从来都是骑射马上功夫,这种绞肉一般以命换命的步卒贴身搏斗已经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
说到底,他也不过还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在这一场对峙之中他已经做的足够出色了。
这时候反而又是薛孤延这种头脑简单的勇夫赶了过来,免得恒州主将在震惊和恍惚之中就被敌军取下首级。
“回洛,当心!”薛孤延飞身奋起上前,一枪挑翻了一名陷入军阵太远的怀荒人,又转身抽出鞭子来回抽打周围士卒:“别用弓箭,顶上去!”
“薛孤延,你怎么又回来啦?”厍狄洛如梦方醒,见薛孤延过来仍不住的欢喜,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左翼张保洛那边”
“已经交待好了,不必多虑。”
有了薛孤延所带的生力军的添加,恒州中军行将溃散的局面顿时就稳定了下来。
毕竟恒州军人数远多于对方,在泥潭里乱战一团之时数量优势体现得尤其明显。
而怀荒义军也陷入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状态,也是由于怀荒人官长冲锋在前的传统,自乐举以下诸将无不带伤。一时间,刚刚还杀气腾腾势要一口吞灭的怀荒义军甚至有了倒卷倾复的危险!
血腥的鏖战持续到正午。两军的战线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怀荒人的猛虎掏心战术并没有奏效——
并不是他们不给力,而是恒州军本来就没有“心”!
他们说到底不过是一伙豪强纠集起来的联军罢了,没有绝对内核的劣势,在此时反而成为一种有效避免斩首突击的优势。
当然,厍狄洛所期望的左右两翼包抄,将敌军彻底围歼压碎的企图也没有实现。
这就怪他们所制造的人为洪水太过给力了,正面战场情况稍好,但左右两翼面前仍是泥泞一片。
“将军,丘军主第三次派人过来问了!”一名传令兵跪倒在泥泞之中,朝着乐起说道。
乐起闻言往后看了看,树林中还有丘洛拔最后的一千生力军——这是怀荒义军最后的筹码。
他艰难地舔了舔嘴唇,任谁都知道,只要投入最后的预备队,那么战场上的输赢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乐举左右看了看,连忙提醒道,“二郎,不能等了,他们左右包抄过来了!”
是的,不能再等了,也没法再等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把衣服脱下来,还有盾牌,通通铺到地上。就让丘洛拔沿着铺好的信道过来!”
“今日之战就让他一锤定音!”
丘洛拔从乐起身边擦过,仅是相互微微点头。信道两旁的光着膀子的怀荒士卒哑着喉咙发出最后的吼叫为袍泽鼓劲。
生力军的添加一瞬间就改变了中部战场的天平。
厍狄洛跟跄后退,靴子陷入齐膝深的泥浆,佩剑脱手坠入血沼。
丘洛拔正欲补刀,薛孤延又再度赶了过来救了厍狄洛一命,长枪挡开了致命的一刀,掩护着厍狄洛向后退去。
“左右两翼都包抄过去了,大家伙随我再顶一阵!”
厍狄洛鏖战了一整个上午力气早已尽了,而薛孤延来回往返中军和左翼数次,体力消耗得也所剩无几。
一人持剑一人持枪竟只能堪堪与丘洛拔一人打成平手。
然后就在这个关头异变再生,身后的白狼堆忽地腾起冲天高的烟柱。
“一定是徐颖带着斥候游骑绕道上了白狼堆!”
乐起见此心下大喜,虽然他知道早晨时分徐颖带走的斥候游骑不过一幢,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足以成为压垮恒州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叔伯兄弟们,徐显秀带骑兵迂回已经从他们背后杀过来了。大家伙跟在丘洛拔后头再冲一阵啊!”
而在乐起的正当面,厍狄洛和薛孤延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