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这一闹腾,反倒给远东安保打了个免费广告。
深水埗那些还在观望的商户一看,连洋人警司都拿这帮大圈仔没办法,这实力还需要质疑吗?
一下午的时间,厂子门口来交安保费的人排成了长龙。
李山河没管收钱的事,全扔给了二楞子。
他正蹲在车间里,看着那几十个刚招来的女工试机器。
这帮女工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家庭妇女,手指粗糙,眼神怯懦。
她们坐在崭新的德国机器前,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别怕,踩坏了算我的。”李山河背着手,像个巡视领地的地主,
一个胆子大点的大姐试着踩了两脚踏板,机器发出轻快的哒哒声,走线平直均匀。
“这就对了。”李山河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邮政制服的送信员推着自行车进来,后座上绑着个巨大的包裹,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外国邮票和俄文标签。
“李山河先生的包裹!苏联寄来的!”
李山河眼睛一亮。
嗒莎这娘们的效率还真高。
拆开包裹,里面是厚厚一摞时装杂志,还有几件做工极其考究的皮草样衣。
最显眼的,是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嗒莎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头上戴着配套的帽子,站在红场的大雪中,身后是标志性的洋葱头教堂。
她高昂着头,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贵气,简直要溢出相纸。
“这是三驴子媳妇?”彪子凑过来,“哎呀妈呀,三驴子那个吊样还能娶上媳妇,还能娶上个毛子媳妇?不是他凭啥啊!”
“二叔,俺搅着俺也行!”
李山河翻了个白眼,“你行个揽子子儿,滚犊子。”
“这就是咱们的招牌。”李山河把照片举起来,“把它裱起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以后谁来谈生意,就告诉他,咱们的设计师是苏联皇室后裔,这皮草是沙皇穿过的同款。”
虽然沙皇早就没了,但香江人就吃这一套。
李山河把那些杂志摊开在桌上,指着其中几款看起来简单大方的大衣样式,对那个带头的女工大姐说道:“大姐,你叫什么?”
“俺我叫阿香。”
“阿香姐,这几款,能不能照着葫芦画瓢做出来?不用一模一样,把那个腰身收一收,领子做大点,符合咱们东方人的身板就行。”
阿香看了看那杂志上的洋妞,又看了看手里的布料,犹豫了一下:“能是能,就是这扣子”
“扣子不用担心,我让人去搞。你先带着大家把版打了。”
安排完厂里的事,天色已经擦黑。
那种属于白天的喧嚣逐渐褪去,深水埗的夜晚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
李山河回到办公室,换下了一身西装。他穿上了一件普通的深蓝色工装夹克,戴了一顶鸭舌帽。
这打扮,扔进人群里就像个下班的码头苦力。
赵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也没穿那身标志性的西装,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帆布袋。
彪子和二楞子也全副武装。
彪子手里拎着那个能砸碎牛头骨的实心铁棍,腰里别着一把杀猪刀。
二楞子则是在腰带上插了两把短柄斧头。
“二哥,真去?”二楞子还是有点紧张,“那九纹龙住的地方可是高档公寓,门口有保安的。”
“保安?”李山河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双白手套戴上,“这世上所有的锁,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至于保安,那就是个摆设。”
四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红星制衣厂。
没开车,步行。
九纹龙住在窝打老道山的一栋老宅里。
那是旺角出了名的富人区,也是九纹龙用那些脏钱给自己筑的金窝。
此时,九纹龙正躺在他那张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听着手下的汇报。
“龙哥,那帮条子没搜出东西来。”手下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姓李的大陆仔太狡猾了,听说连那个洋人警司都被他忽悠住了。”
“废物!”九纹龙把酒杯狠狠砸在墙上,红酒像血一样流下来,“刘探长那个猪头!收了老子那么多钱,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站起身,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自从前几天天那顿饭之后,他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加强戒备!”九纹龙吼道,“楼下再派十个兄弟守着!今晚谁也不许睡!”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社团烂仔,而是一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狼。
凌晨两点。
豪宅楼下的保安亭里,两个保安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一道黑影像是狸猫一样从围墙上翻了进来,落地无声。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赵刚像个幽灵一样摸到保安亭后面,手里的刀柄轻轻一敲。
两个保安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滑到了桌子底下。
“二楼阳台。”李山河指了指上面,“那是九纹龙的主卧。彪子,你跟我上去。刚子,楞子,你们守住楼梯口和电梯,不管是条子还是那帮马仔,谁上来就干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