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
刘二娃赶到周贵生家门口的时候,站在众人面前的周贵山,刚刚吹完《百鸟朝凤》。
刘二娃瞧见周贵山根赵宁还没大动肝火地针锋相对。
心中暗暗一松,迈步就朝赵宁身边过去。
而此时,周围围观的周家山村民,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自家村子周贵山的唢呐吹奏,半天没一个人发言。
全都还在咂吧着滋味。
说好吧,总觉得差点儿啥。
说不好,可这曲子,有点意思啊。
不是传统的唢呐曲儿,调儿欢快,就是这吹的实在让人难说好听。
周贵山见没人说话,目光扫视一圈,朝着刚来的刘二娃道:
“刘叔,你也是吹唢呐的,还是刘家班班主,你说,我刚才吹的怎么样?”
刘二娃刚掏了根烟点上,抽了一口,瞧了瞧周贵山,半响才说了俩字:“还行!”
周贵山眉头顿时皱起,目光之中露出不悦。
周贵山虽是野生唢呐吹手,可也算半个行里人。
最起码一只脚是迈了进来。
对于唢呐懂得可比一般人多。
因此,也知晓这‘还行’俩字,其实说的是还得好好再炼的意思。
周贵山便不禁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赵宁,目光中神色闪铄道:
“你别吹了,你还不如我,赶紧忙你自己的事情去。”
赵宁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他本来接亲完就要走的。
要不是周贵山非叫住说再比一比。
他这会儿估计都出周家山村子了。
今天过来主要任务是接人,不是闹事。
何况出活儿挣钱,求的是和气生财。
赵宁虽血气方刚,但两世为人,心中分得清轻重缓急。
此时听见周贵山这么说,赵宁一点不气恼,转身便走。
他才懒得在这边再瞎眈误功夫。
本来从乡里到周家山路途就挺远的,天黑前能赶回去,就算好的了。
赵宁哪有闲心在这跟周贵山斗气。
再者,跟一个野生唢呐吹手斗气,没一点意思啊。
输了不露脸,赢了也完全正常。
可这时,人群中,身为女方父亲的周贵生却叫住赵宁,叼着烟,一脸笑呵呵道:
“你娃是李家沟老赵家的吧?”
赵宁闻言,转身看向说话的周贵生,嗯了一声,道:
“周叔,有事?”
“你来都来了,就在我们村吹一曲,让我们村里人也听听,三年多没听的你们赵家唢呐,是不是还是原来那个味儿。”
赵宁抬手挠着头发,眼神朝刘二娃瞧了一眼,又目光一转,看向周贵山。
这啥情况?
周贵山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身子一拧,眼皮抬起瞥了一眼身为一大家子人的周贵生,迈步就从人群中钻进了院里。
至于跟着周贵山的其馀吹手,倒是还依旧立在原地,朝着赵宁叫嚣道:
“李家沟来的,吹一段儿让我们大家伙儿听听。你这赵唢呐的孙子,该不是不会吹《百鸟朝凤》吧?”
有人刚说完,立马就听跟前一人撇着嘴附和道:
“估计是不会,不然早吹上哩。”
赵宁闻言,眉头当即一挑,这是瞧不起人啊。
他原本是不想跟周桂山斗气,一则是觉得没必要。
二则,周贵山的媳妇是白红丹,总得顾着点她的面子。
搞得难看了可不好。
但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葱,一个个还叫嚷上了。
敢情上次在白沟村里,他们是早都忘记了。
赵宁二话不说,举起唢呐,站在众人面前,鼓足气儿,直接就吹奏起来。
唢呐的声儿一响,嘹亮且清脆的音色,瞬间似大刀一般,朝着那几个吹手,迎面飞去。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老子不出手,你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赵宁手指按着唢呐的音控儿,不断变换间,轻盈欢快的《百鸟朝凤》第三段,直接吹了出来。
刹那间,那几个人听得直接目定口呆。
一个个面露惊骇,眼珠子大睁,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别人不知晓赵宁会不会,可刘二娃,白红丹,以及周贵山三人,是清楚的。
赵宁不但会吹,而且吹的还比周贵山要好听,且强。
而周家山村里的人,这会儿一个个盯着赵宁,听着那唢呐声,连连点头。
当赵宁一段儿吹罢,顿时就有人叫了起来。
“哎呀,这娃看来是会啊,而且吹的比咱村上的贵山还好嘞。”
“李家沟赵唢呐的孙子嘛,要是连咱村里的周贵山那个二杆子(二流子)都比不上,赵家唢呐岂不是要绝了。”
“就是,人家李家沟赵家,几辈人都是吹唢呐的,刚才那段儿,我听着味儿都跟‘赵唢呐’吹的一样。”
人群里,不断有人议论起来,场面顿时喧闹一片。
正月里的阳光,洒在众人身上,使得场面连一丝春寒料峭的寒意都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