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平安的留手并未换来周豹的感激,反而被他视为一种更深的羞辱。
对方明明有能力击败自己,却选择戏耍般地周旋,这比直接落败更让他难堪!
周豹心中怒火翻腾,同时也充满了惊疑。
短短十馀日,这乡下小子的实力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飞跃?
上一次对练时,对方还只能在自己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苦苦支撑,如今竟已能如此从容?
他铁青着脸坐回原位,尽管表面上两人平分秋色,但在场稍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游平安的实力已然凌驾于他之上。
年龄、家世、资源……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此刻仿佛都成了笑话。
尤其是在张婉儿面前丢了如此大的脸面,让他如坐针毯。
珠玉在前,后续的切磋便显得索然无味。
训练结束后,弟子们纷纷散去,唯有游平安依旧留在演武场上,准备加练。
突如其来的力量增长并未让他迷失,他反而将此归功于过往的汗水,修炼得比以往更加克苦。
武馆后院,张婉儿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将今日比试的经过告诉了父亲。
“爹!平安师弟也太老实了!
明明能打赢周豹那个讨厌鬼,好好出口恶气,偏偏要手下留情!
换了我,非得把他揍得爬不起来不可!”
张婉儿撅着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张震山看着女儿气鼓鼓的模样,微微摇头:
“走,去看看那小子。”
父女二人来到前院,果然看见游平安仍在挥汗如雨。
张震山压低声音道:“看到了吗?
平安如今实力大进,却依旧能沉下心来苦修。
论天赋,你不逊于他;
论资源,你远胜于他。
你若能有他七分克苦,及笄之前冲击后天境也非不可能。”
张婉儿闻言,悄悄吐了吐舌头。
她自然知道努力的重要性,但一想到修炼的枯燥与艰辛,那点决心便迅速消退了。
“知道啦,爹!我们快过去吧!”她连忙岔开话题,拉着父亲走向演武场。
游平安见到二人,缓缓收功,上前行礼:
“师父,师姐。”
张震山颔首,开门见山道:“婉儿说,你今日与周豹交手,本可胜之,却选择了隐忍?”
游平安点头称是。
“武者相争,瞬息万变。
对敌人仁慈,有时便是对自己残忍。
你可知,生死搏杀间,一念之仁便可能万劫不复?”张震山语气平和,却带着审视。
游平安略微沉默,见师父并无责怪之意,便坦诚道:
“师父,弟子确有能力击败周师兄,但……不能这样做。”
“为何?”张婉儿忍不住追问。
游平安苦笑一下:“师姐当知,我家只是小河村的普通农户。
周家却是江山镇富户,结交广阔。
我若为一时意气,当众击败他,令他颜面尽失,恐招致怨恨。
他若报复弟子,弟子尚可承受。但若因此牵连家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
“算着日子,家母应已临盆,家父一人支撑门户已是不易,弟子不能再为他们招惹麻烦。”
这番话让张婉儿愣住了。
她比游平安还大两岁,却从未思虑过这些。
在她看来,惹了麻烦自有父亲和武馆担着,何须顾虑重重?
游平安的话,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并非所有人都如她一般“无忧”。
张震山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此子心性之沉稳,思虑之周全,远超同龄人,甚至许多成年人都未必能及。
他心中不免有些羡慕游所为,能得此佳儿。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张震山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但有一点,你或许未曾深思。”
“请师父指点。”游平安躬敬道。
“你忽略了人性。”张震山负手望天,轻叹一声,
“人心之复杂,远超你想象。
你以为手下留情是予人体面,但在周豹那般心性之人眼中,这或许是比击败他更甚的羞辱与戏弄!”
他目光转回游平安身上,锐利如鹰:
“人与人相处便是如此。你若只比他强一线,他会嫉妒、会不服,会想方设法将你拉下来。
但你若强到他望尘莫及,强到让他连追赶的念头都生不出,他反而会敬畏你,乃至巴结你!”
“藏锋于鞘,固然是智慧。
但若锋芒久藏不露,外人便只当你的剑是钝铁,杀不得人!
何时该藏,何时该露,露几分锋芒,这其中分寸,需要你自己在历练中把握。”
张震山的教悔,与父亲“心有惊雷而面若平湖”的叮嘱似乎有所出入,游平安一时间感到些许迷茫。
父亲教他隐忍,师父却告诉他需适时亮剑。
“好了,不打扰你修炼了。”张震山不再多言,带着若有所思的女儿离开了。
演武场上,游平安独自沉思良久,忽然间,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无论是藏锋还是亮剑,其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