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们的效率比游所为预想的要快。
定下章程没几日,便陆续带着工具和部分材料进驻了碧水潭旁的林地。
游所为亲自领着工头老陈在选定的宅基上勘验。
老陈约莫五十岁年纪,皮肤黝黑,手指粗大,布满老茧,一看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他在周边踱步良久,时而抓一把泥土捻动,时而远眺碧水潭如镜的水面与周围苍翠的山势,眼中渐渐露出惊异之色。
“游老爷,”
老陈回到游所为身边,语气带着几分由衷的赞叹,
“您这眼光,真是这个!”
他翘起大拇指,“此地藏风聚气,前有明堂(碧水潭),后有靠山(竹山)。
左右砂山环抱,是一处极好的福地啊!
在此修建宅院,定然家宅安宁,人丁兴旺,福泽后代!”
游所为闻言,心中微动,知道这老师傅并非全然奉承,怕是真看出了些门道。
他面上不露声色,拱手笑道:“陈师傅过奖了,往后这宅子,还要多仰仗您老费心。”
他将自己对新宅的构想细细道来。
得益于前世信息爆炸时代的熏陶,他脑中存着不少关于传统庭院、宜居布局的零散知识。
他希望能将宅子建得坚固实用,又兼顾一定的舒适性与隐秘性,最好还能留出日后扩建和布置些小机关的馀地。
老陈听得认真,不时点头,对于游所为提出的一些看似新奇却合理的要求。
他略一思索便能理解,并给出可行的施工方案。
“游老爷放心,您说的这些,问题不大。就是这用料和工时……”老陈搓了搓手。
“一切按之前议定的来,用料务必扎实。”游所为态度明确。
双方最终将宅基精确划定在一块地势略高、背风向阳,又能俯瞰大半碧水潭的坡地上。
动工之后,游所为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
每日天不亮就要去碧水潭监看工程进度,与工匠沟通细节;
家中原有的田地虽遭了灾,但基本的除草、平整不能落下;
受损的竹林也需要精心打理,扶正被流民踩踏的竹子,清理碎石断枝;
更重要的是,自家山林里那些可用于建房的木材,需要尽快组织人手砍伐、搬运。
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提前去镇衙报备,缴纳了十五贯钱的“山林采伐税”,拿到了许可文书,免得落下口实。
林秀娘见他每日累得沾床就睡,心疼不已,多次劝他雇几个短工帮忙。
“当家的,钱是赚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你这身子要是累垮了,可怎么办?”
游所为抹了把汗,摇摇头:“秀娘,我知道你心疼我。
但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放心吧,你夫君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后天武者,撑得住。”
话虽如此,连续的高强度劳作,还是让他感到了疲惫,只能依靠《莽牛劲》和那粗浅的《青木长生功》导引术不断恢复精力。
九月下旬,就在新宅地基刚刚夯出雏形时,游所为从工地返回家中,看到林秀娘正拿着一封信,在院门口翘首以盼,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
“当家的!长生!是长生的信!”
她快步迎上来,将信塞到游所为手里,“这臭小子,总算知道给家里来信了!”
游所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洗净手上的泥污,小心地拆开信封。
信纸有两张,字迹是游长生一贯的工整清秀。
“仲秋既望,儿长生顿首,父母大人膝下敬禀者。”
“儿随夫子一路东行,月前抵临沧郡。郡内有山名‘栖霞’,峰峦叠翠,云雾缭绕,传闻乃前朝大儒顾炎之归隐之地。
山中有其手书石刻《问道篇》,字字珠玑,风雨磨砺千年而不蚀,儿立碑前。
恍闻先贤诵读之声,心驰神往,憾未能早生百年,亲聆教悔。”
“后又至天阙古城,此城文风鼎盛,有‘藏书阁’冠绝江北,阁中典籍浩如烟海,夫子和哑叔带儿入内观瞻。
得见诸多孤本、善本,如《山河志异》、《百草经络注》,皆闻所未闻,儿如饥似渴,日夜抄录,只恨光阴太短……”
第一张信纸,洋洋洒洒,尽是游长生对沿途见闻、人文古迹的描述,文本间充满了震撼、欣喜与对广阔天地的向往。
可以想见,这次访友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林秀娘在一旁听着,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泛着泪花,嗔怪道:
“这孩子,光顾着说他见了多少世面,也不问问爹娘在家好不好,吃得如何,他大哥有没有消息……真是白疼他了!”
游所为笑着拍拍她的手:“长生性子就是这样,看到新奇事物就忍不住要与人分享。别急,还有一张呢。”
他将第一张信递给妻子,展开第二张。
第二张信的内容,主要讲述了他在天阙古城与当地一些年轻士子的交流,以及随夫子拜访几位隐居名士的经过。
言辞间对苏文远的学问和人脉愈发敬佩。
信的末尾,才简单提了一句:
“儿一切安好,勿念。不知大哥可有家书?爹娘保重身体,儿归期未定,但必在年前。”
“你看你看,就最后才想起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