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
意识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缓缓上浮,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以及随之而来的、席卷全身的剧痛。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仿佛都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在一起,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肋下和背后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林风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几缕黯淡的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带着毫无暖意的清冷。
他正躺在一条陌生河岸的泥泞滩涂上,半个身子还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湍急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再次拖入深渊。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短暂地照亮了他几乎被冻僵的思维。
他挣扎着,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全身的伤口在冷水的浸泡下已经麻木,但那种生命力正在不断流失的虚弱感,却比疼痛更加可怕。
不能躺在这里,会冻死,或者失血而死……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了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痛苦。
他咬紧牙关,用尽意志力驱动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如同垂死的蠕虫,向着远离河水的干燥岸边挪动。
每一次挪动,都像是在刀尖上翻滚。
泥泞的地面被拖出一道长长的、混杂着鲜血和污泥的痕迹。
短短几米的距离,仿佛耗尽了他在仓库血战、污水渠逃亡中幸存下来的所有气力。
终于,他爬到了一处长满枯草的土坡下,背靠着冰冷的泥土,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阳光稍微明亮了一些,但依旧无法驱散彻骨的寒意。
他需要火,需要食物,需要处理伤口……否则,他依旧会死在这荒郊野外。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感知如同受损严重的仪器,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黑铁镇下游很远的一片荒滩,地势开阔,芦苇丛生,远处是连绵的、光秃秃的丘陵。
暂时没有发现追兵的气息,也没有大型野兽的踪迹。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
黑煞的悬赏令可能已经传遍周边,苏婉的杀手或许正在沿着河道搜索,“幽阁”甚至那个神秘的“幽冥教”也可能不会放过他这个知晓部分秘密的人。
他必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离开这显眼的河岸。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怀中。
那几块几乎废掉的血髓晶碎片还在,用破布包裹着,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武器丢了,丹药吃了,符箓用了……真正的山穷水尽。
他尝试运转体内那微薄的能量,但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 “种子”也再次陷入了沉寂。
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能量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滋养着他几乎崩溃的身体,吊着他的性命。
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没等恢复,追兵或者严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那包血髓晶碎片上。
这东西虽然邪异,但蕴含着庞大的能量,哪怕是残渣……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种子”排斥它,但如果绕过“种子”,直接尝试吸收呢?
哪怕只能汲取一丝,或许就能换来一线生机。
风险巨大!
这玩意儿的邪异能量很可能直接摧毁他本就残破的经脉,甚至侵蚀神智。
但不拼,必死无疑!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
他不再犹豫,颤抖着打开破布,捏起一块最小的、几乎快要消散的暗红色碎晶。
他闭上眼,回忆着最初引导“种子”能量时的方法,集中全部意念,尝试直接引导碎晶中那丝微弱却躁动不安的邪异能量流入体内。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痛苦和艰难。
那能量如同烧红的烙铁,又如同冰冷的毒蛇,强行闯入干涸脆弱的经脉,所过之处带来灼烧和冻结交织的剧痛。
经脉壁仿佛要被撕裂,意识也受到冲击,各种混乱嗜血的幻象开始浮现。
他死死咬住牙关,嘴角溢出血沫,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强行控制着那一丝狂暴的能量,按照最基础的循环路线运转。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纹路,眼神时而清明,时而疯狂。
但最终,他成功了!
那一丝被强行驯服、略微净化的能量融入了经脉,虽然量极少,却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
有效!
他如法炮制,忍着非人的痛苦,将剩下的几块碎晶逐一吸收。
当最后一丝邪异能量被艰难转化后,他虚脱般地倒在地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被冷汗浸透。
经脉依旧剧痛,精神疲惫欲死,但体内总算重新凝聚起了一小股可以调动的能量,虽然驳杂不纯,却足以暂时稳住伤势,驱散部分寒意。
他不敢耽搁,立刻引导这股能量修复最严重的伤口,至少止住流血。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