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把大伙儿的意见又都给咽了回去。
“此乃‘回饮’,顾某人耗费三个时辰精心制作,免费请父老乡亲们品鉴品鉴。”
“嚯?顾婉照!你不会是想害我们一起连坐吧!那李小孙的屁股蛋还肿着呢!三更半夜直囔囔,吵得人睡不着!”
“就是!谁知道你掺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万一把我们都毒害了!我告诉你,告发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良民说了算的!”
“莫急,莫急,”顾婉照苦口婆心,循循善诱,“这‘回饮’妙处无穷,张大娘,我记得您前些日子不是犯了风寒?喝了它,保管您呀,生龙活虎!吴大哥,上回锄田是不是中了暑?来一杯,清热解渴,滋补脾益!”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吴大哥摆摆手,表示不信顾婉照的鬼话,“姑娘家家的,要是真这么有用,怎么不用在自己身上?整天病殃殃的,看得人晦气!”
“巧了么这不是!顾某人方才刚饮一杯,只觉胸中如有龙腾虎跃,光芒万丈啊!”顾婉照横腿一跨,将脚背蹬在椅面上,豪迈之姿令几个老古董气红了脸,“来,吴大哥,就你了!跟我比比手腕!”
这吴大哥也是个不服输的,哪忌惮顾婉照是个三日不下病榻的小姑娘,甫一被挑衅,就撸起袖子腾地出列:“哼!不识好歹!”
邻里乡亲顺势围成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婉照不跟五大三粗的男人客气,比试一回定胜负。
两只手缓慢抓成一簇,一只白细一只黑粗,想也知道谁在上风。
吴大哥鼻头哼哼,一脸不屑,显然也是不把顾婉照看在眼里。
可是,当村长一声“起”,吴大哥便觉手腕一阵钻心抽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他就重重晃了下身形——竟是直接被撂在原地!
他的手腕仿佛在刹那间被抽了气力,垂在腿间,止不住地酸痛!
“这……”
周围蓦地寂静了,不出一口喘息的功夫,村里最强壮的汉子,被顾婉照一个弱女子,就这么掰倒了。
顾婉照拂了拂灰尘,笑道:“各位,请便吧?”
“你去吧。”
“哎呀你去吧!我吃饱了!”
“我这老顽疾,喝什么都不顶用……”
“我反正不喝,万一这娘们儿先前都是装病呢!”
人群中一阵骚动,好一会儿,在众人的推搡中,一位头顶绑素巾的妇女挤了出来。
她怀里抱着个红面的胖娃娃,看上去该有三岁多,很是可爱,只不过眼神有些恹恹,像是挨了饿的。
“姑娘……”这妇女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能不能,让我女儿试试?”
“当然当然,”见有人愿意尝试,顾婉照自然欣喜,为妇女舀了一碗,递到娃娃面前,小心翼翼吹了一勺凉。宝宝极听话,见母亲授意,张开嫩红小嘴,嗷呜就把一勺回饮吃进嘴。
顾婉照又反复耐心地喂了几轮,很快,一碗回饮见底。
妇女便轻轻哄着宝宝,又向顾婉照讨了碗,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李娘子,你这……”有人试探性地问了句。妇女咂摸会儿,十分诚恳地点头,“很好喝,甘而不甜,解渴又清冽,比我喝过的许多凉品都来得舒服。”
“娘……好喝……”娃娃抱着亲娘的脖子,也跟着发表意见。
不知是否是乡亲们的错觉,李娘子的女娃儿,脸色好像比方才要润上不少,连眼睛都变得有神了!
难不成这药,真有那么强的功效?
吴大哥狐疑地瞟了顾婉照好几眼,也不摆谱儿,端起一碗也跟着往肚里咽。
仰头,下肚,低头。
吴大哥的眼睛也亮了。
他虽不说话,但乡亲们都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就跟连锁反应似的,又有不少人给自己添了碗回饮。
这慈芳堂,很快便成了赞叹之地。
“这——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世间也有如此良方?”
“诶你还真别说!我的胃是好上不少!身子也爽利了!”
“不对……这药……是加了糖浆吧?”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厉声道,“顾婉照!你不会是把曹老板的配方拿过来欺骗我们吧!”
“曹老板的配方,可是千万用不得的!”
顾婉照早就知晓她会受到如此质疑,不徐不慢道:“曹国茂的配方,我顾某人看都看不上,乡亲们,你们仔细尝尝,这糖浆的滋味,难道跟曹国茂的一个样?”
“嗯……好像是更浓稠些。”
“连甜味也熬得不会那么涩。”
“不止,连回甘都做得极好,估计是不一样的!”
不愧是以盛产青皮甘蔗出名的南城,对于熬糖的咂摸不浮于表面,千篇一律。这也是顾婉照为何会召集乡亲的目的。
“顾婉照,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一直沉默的村长开了口,“大张声势让李老头唤我们这些残躯病体来你这慈芳堂喝糖药?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他顺了顺苍白弯曲的须发,眼神炯炯。
不愧是能带着南城小园村拿下一块“糖牌”的老村长,看问题直指核心,让顾婉照也免不了滞了一瞬。
该给的尊重还得先给,顾婉照尽后辈礼仪,鞠躬鞠得比她小时候做广播体操都认真:“村长大人,不瞒您说,我顾某人……想跟您,还有村里的父老乡亲,谈桩大买卖。”
“上旬京内刚下的‘糖牌’,顾某人想借上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