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书房门又被推开。
孙厉脸上那因女儿突破而展露的欣喜笑意,迅速褪去,只剩一片漠然。
他坐在木椅上,甚至没有起身,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目光转向窗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碍事。
王氏却似早已习惯夫君这般态度。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容貌确与孙清沅有三四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少了那份修士的疏离清冷,多了几分深宅妇人精心保养出的娇矜。
她并未看孙厉,只将目光落在刚站起身的女儿身上,眼底漾开笑意。
“清沅,”王氏走上前,伸手欲拉女儿的手,“听说你出关了,娘亲便立刻过来瞧瞧。这些日子闭关可还顺利?”
孙清沅任由母亲握住自己的手,轻声应道:“劳娘亲挂心,一切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
王氏连连点头,拉着女儿在身边坐下,目光慈爱地端详着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然而这份温情并未持续太久,“对了,娘亲上次与你商量的那事——与你表哥王铭的婚事,你考虑得如何了?你表哥那边,可是问过好几回了。”
话音未落,一旁的孙厉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
“砰”的一声闷响,几面上那只茶盏跳了起来,茶水泼洒。
“王氏!”
孙厉壑然转身,额角青筋跳动,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整天胡咧咧些什么!”
王铭?就王家那个眼高手低、修行半辈子还停留在筑基初期的废物东西?
他也配肖想我孙厉的女儿?你也真敢开这个口!
王氏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浮起一层恼怒的红晕。
她松开女儿的手,挺直脊背,毫不示弱地瞪向孙厉:“孙厉!你怎么说话的!铭儿怎么就不配了?”
他是王家嫡系,是我亲侄儿,与清沅是表兄妹,自幼相识,知根知底!
孙王两家若能亲上加亲,正是门当户对、锦上添花的大好事!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这般不堪?
“门当户对?锦上添花?”
孙厉气极反笑,那笑声却冰冷刺骨,“我看你是被你那娘家灌了迷魂汤,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王家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真当我不清楚?
现在靠着孙家勉强维持个架子,内里早就掏空了!
王铭那小子,快五十岁的人了,筑基初期都未能圆满,整日里只知道呼朋引伴、寻欢作乐,丹药资源砸下去连个响动都没有!
这种货色,也敢来攀扯我孙家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怕撑死!
他越说越气,胸脯剧烈起伏,指着王氏的鼻子,将积压多年的不满尽数倾泻:“还有你!王氏,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从前你仗着主母身份,私下里拿些家族资源贴补你那不成器的娘家,我看在清沅和多年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如今倒好,你胆大包天,竟想把主意打到清沅头上,想挖我孙家的根!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王家配吗?
王氏被这一连串疾言厉色的斥责砸得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出身王家,是现任王家主的亲妹妹,自幼受宠,嫁入孙家后虽是联姻,起初也与孙厉有过几年举案齐眉的日子。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孙厉野心渐大,对家族掌控欲日强,对王家暗中蚕食孙家利益的行为愈发不满,夫妻间的裂痕便日益加深。
而王氏自觉身为王家女,帮扶娘家乃是天经地义,更将孙厉的警告视为对王家的轻视与对自己的侮辱。
此刻被孙厉当着女儿的面如此撕破脸皮地痛斥,王氏只觉得颜面尽失,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起来:“孙厉!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如何挖孙家根基了?”
让清沅嫁回王家,正是为了巩固两家联盟,增强孙家实力!
你口口声声说王家不行,可若无王家当年扶持,你孙家能有今日?
如今孙家势大,你便想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吗?
“扶持?”
孙厉嗤笑,“当年那点情分,孙家早还清了!这些年王家从孙家明里暗里拿走的好处,够买下几个王家了!”
巩固联盟?
王家如今还有什么资格与我孙家谈联盟?
他们只配仰我孙家鼻息!
让清沅嫁过去,是增强他王家的实力,还是把我孙家未来的希望白白送人?
王氏,我看你不是蠢,是坏!坏到骨子里了!
他喘了口气,目光冰冷,语气中的厌恶毫不掩饰:“清沅摊上你这么个拎不清的母亲,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以为凭着生身母亲的身份,整日软磨硬泡,就能让清沅就范?”
你做梦!
你也不想想清沅是谁的弟子!她师尊清虚真人何等人物?
那是元婴大修,青木宗的擎天玉柱!
你真当她会坐视自己苦心栽培的弟子,被你逼着嫁入一个日渐衰落的家族?”
孙厉向前逼近一步,气势迫人:“信不信,只要你敢把这事闹到明面上,让清沅有半分不愿,清虚真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你那宝贝娘家王家,从青苍仙城彻底消失!连点渣子都剩不下!你个蠢妇,自己找死,别拖着我女儿,别拖着我孙家!”
这番话尤如一盆冰水,兜头浇在王氏头上,让她激愤的头脑清醒了一瞬,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清虚真人的威名,她岂能不知?
那位看似和蔼的元婴修士,一旦动手,其手段……王家确实承受不起。
但她素来骄纵,又在气头上,如何肯轻易服软?
她脸色变幻,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将目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