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明的车队驶入省委大院时,天色已近黄昏。
夕阳的馀晖洒在庄严肃穆的省委大楼上,给这座权力中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陈启明落车后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在院子里驻足片刻,望着天边渐暗的云彩。
“省长,直接回办公室吗?”李长生轻声问道。
“恩,回办公室。”陈启明点点头,迈步向大楼走去。
“送杯茶进来,浓一点。”
“好的。”
回到办公室,陈启明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坐进宽大的办公椅。
他没有立即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文档,而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整理着今天的思绪。
两个国家级项目的推进比他预想的顺利,钟家的配合也堪称典范。
能源委的集成基本完成,但随之而来的权力集中问题,也愈发凸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陈启明太明白了。
该打个电话了。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传来老领导沉稳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启明啊,这个时间打电话,是有重要事情?”
“老领导好,打扰您了。”陈启明躬敬地说。
“确实有些想法,想听听您的意见。”
“说吧,我听着。”老领导的声音温和了些。
陈启明斟酌了一下词句,缓缓说道:“是关于能源委的事情,今天的常委会上,沙瑞金同志提议成立能源稳定领导小组,试图介入能源委的工作。”
“这个事情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老领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当场拒绝了。”陈启明说得很平静。
“用撤出能源委作为条件,逼他让步。最后全票通过了继续由我全权负责能源委的决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老领导轻笑声:“你倒是干脆利落。沙瑞金那孩子,估计又被你气得不轻吧?”
“李达康当场晕倒了,沙书记倒是挺住了。”陈启明如实汇报。
“沙瑞金没晕就行。”老领导淡淡说道。
“至于李达康,那是他咎由自取,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说你的想法吧,不仅仅是汇报情况这么简单吧?”
陈启明知道老领导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便不再绕弯子:“老领导,能源委现在权力高度集中在我手里,短期内确实有利于推进工作。”
“但长期来看,这不符合权力制衡的原则,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在想,是不是可以适当分权?”
“不是分给那些想摘桃子的人,而是分给真正理解这项工作、愿意支持它的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陈启明能听到老领导轻微的呼吸声,他知道对方在认真思考。
这种沉默,往往意味着事情正在被慎重权衡。
终于,老领导开口了:“启明啊,你能想到这一步,说明你真的成熟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能源委的成立,从争取项目到集成资源,从理顺机制到平衡各方利益,基本上都是你一手操办的。”
“说句实话,我们这些在上面压阵的人,其实都没资格来分这杯羹。”
“老领导言重了。”陈启明连忙说。
“不,这是事实。”老领导打断他。
“但你今天提出的想法,是对的。”
“该分的蛋糕,确实要分。”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启明,我们对你的期望,不止于汉东这个地方。”
“如果仅仅是希望你接任汉东省委书记,不再往上走,那我今天就会告诉你——守好你的能源委,谁也别让碰。”
陈启明心中一震,心中很感激老领导的推心置腹。
“但我们对你有更高的期望。”老领导继续说。
“既然有更高的期望,那平衡各方利益就是必要的。”
“政治,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的游戏。”
“你要走得更高更远,就需要有人支持,需要创建自己的阵营。”
“我明白。”陈启明郑重地说。
“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老领导的语气恢复了平和。
“具体怎么安排,我来把握就行。”
“我会确保参与进来的人,都会真心支持你的工作,不会给你添乱。”
陈启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有劳领导了。这种事,确实只有您才能把握好那个度。”
他知道,老领导这是在借着能源的事情,为他铺路。
分出去的是能源领域的利益,获得的却是政治上的盟友。
“启明啊。”老领导的声音忽然变得语重心长。
“你的目光一定要长远。虽然你这几个月在汉东做得非常好,连我都自愧不如,但是……”
他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手段有时候过于凌厉了,还是要把握一下度。”
“这次常委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你的那一招釜底抽薪,虽然效果很好,但确实太强硬了些。”
陈启明静静地听着。
“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对。”老领导补充道。
“在那种情况下,你是对的。”
“但我希望你能走得更稳一点。”
“因为这件事,我们几个刚刚才批评了沙瑞金的岳父一顿。”
“李老?”陈启明有些意外。
“对,李封平同志。”老领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们直接问他,是不是他给沙瑞金的胆子,竟敢去染指能源的事情。”
“李老也是憋屈,他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老领导叹了口气:“这次因为沙瑞金的莽撞,李老在圈子里也很没面子。”
“他那个女婿啊,还是太年轻,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