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八楼,校长办公室。
与楼下礼堂那几乎要凝滞的紧张不同,这里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坩埚,在炉火持续的啪声中,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却更为激烈的熬煮。
墙上历届校长的肖象画们今夜异常安分,连最饶舌的几位也只是紧锁眉头,目光在房间中央的活人身上逡巡,仿佛在观摩一场关乎魔法界命运的棋局。
邓布利多安然坐在他那张堆满奇异银器和水晶球的办公桌后,修长的十指指尖相对,搁在桌面上。
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眸平静无波,如同最深沉的湖泊,倒映着对面来访者们形形色色的姿态,却不起丝毫涟漪。
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分别立于他座椅两侧稍后的位置,如同拱卫着王座的骑士。
麦格背脊挺得如同尺规量过,嘴唇抿成一条昭示着不屈的直线;斯内普则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黑袍将他周身的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偶尔掠过一丝冰冷的、不带温度的反光。
他带来的随从—乌姆里奇、博恩斯以及斯克林杰一则分散站立在他身后,如同一个无声的、代表着魔法部意志的数组。
其馀的傲罗,包括金斯莱、唐克斯等人,则安静地守候在紧闭的办公室门外o
“阿不思,”
福吉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调整过的、试图显得沉稳却难掩急切的调子,“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今天早上的《预言家日报》。我们必须尽快给公众一个明确的、能够安抚人心的说法。恐慌,是现在最不需要的东西。”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完全同意,康奈利。安抚人心至关重要。而最能安抚人心的,莫过于真相。”
福吉的胖脸抽搐了一下,他往前倾了倾身体:“真相?什么样的真相”?关于一个————一个据说是那个人”的灵魂,在霍格沃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阿不思,你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会引起全面的恐慌,会让魔法部过去十年所做的努力付诸东流!人们会质疑我们的能力,质疑我们能否保护他们!”
“恰恰相反,康奈利。”
邓布利多的目光穿透镜片,直视着福吉的眼睛,“正是因为伏地魔已经展现了归来的迹象,我们才更应该立刻公开,让整个魔法界有所准备,提高警剔。隐瞒和欺骗,只会让他在暗处积蓄力量,当我们不得不面对时,代价将更为惨重。
备战,需要时间,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备战?”
福吉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一丝荒谬感,“向谁备战?向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阿不思,我们甚至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那就是他!也许只是某种强大的、我们未曾了解的黑魔法现象,或者————或者是奇洛不知从哪里招惹来的诅咒反噬!”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加强说服力,“听着,已经有无数学生写信回家了!流言已经传开!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发布官方声明,明确指出昨晚的事件是一场意外,是奇洛·奎里纳斯个人原因导致的不幸,与任何食死徒和那个人的回归无关!
那些小报的胡言乱语,就是fakenews!我们必须予以坚决的驳斥和引导!”
他试图用坚决的语气掩盖内心的动摇,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邓布利多,观察着他的反应。
此刻的福吉,确实不象几年后那般敢于直接与邓布利多叫板,他依旧残留着依赖这位最伟大白巫师的心态,但他骨子里政客的本能一保住权位高于一切一正疯狂地呐喊着。
邓布利多缓缓摇头,银白色的长须随之轻轻拂动:“我无法赞同,康奈利。掩盖真相,如同用薄纸去包裹厉火,终将引火烧身。我们必须公开承认伏地魔的威胁已然再现,并号召————”
眼见邓布利多的态度如此坚决,福吉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求助似的,几不可察地向身侧瞥了一眼。
接收到这个明确的信号,一直如同粉色石象般静立一旁的朵洛雷斯·乌姆里奇,立刻向前迈了一小步。
她脸上那副故作和蔼的笑容丝毫未变,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黏腻、矫揉得如同蜜糖混合了痰液,让房间里除了邓布利多之外的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尊敬的邓布利多校长,”
她用一种令人牙酸的、假声假气的语调说道,“我们当然理解您对————嗯————潜在威胁”的担忧。但是,作为魔法部,我们必须考虑到更广泛的公众情绪和稳定大局。”
她的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毒蛇露出了獠牙:“说起来,昨晚在那个————嗯————不明黑魔法现象”出现时,据在场的多位学生证实,您似乎————并未采取任何有效的拦截措施,而是任由它————嗯————
离开了霍格沃茨?
这在很多人看来,恐怕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联想和质疑。毕竟,您是我们公认的最强大的巫师。”
这几乎是指着鼻子质疑邓布利多在纵容甚至勾结“黑巫师”了。
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乌姆里奇只是在评论今天的天气。他只是平静地回答:“有些力量,并非简单的咒语能够拦截。在当时的情况下,确保在场学生的安全是我的首要考量。”
乌姆里奇脸上的笑容更盛,也更假了。她那双癞蛤蟆似的眼睛,转而瞟向了邓布利多身侧,那片浓郁的阴影。
“哦,当然,学生的安全至关重要。”
她拖长了腔调,声音里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说到安全,我不得不提醒部长先生和各位,霍格沃茨的教职员工队伍,其————嗯————背景构成,似乎也并非完全无懈可击。”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这种投放毒液前的快感,然后才慢悠悠地,如同吐信一般说道:“就比如,我们这位深受邓布利多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