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的咳喘都被他生生克制下去。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上前去搭他的脉搏,他却冷漠地抬手避开了,她气得杏目圆瞠,恨不得暴打他一顿,到底咬牙忍住了,然后心一横,索性坐到他身边,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轩辕一扬愣了一下,下一瞬,便像被鬼附身了似的,脸色巨变,弹跳着起身避开,大叫:“你一个女孩子家,羞不羞啊!”
上官心心神色淡淡抬眸看他:“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你选一个?”
轩辕一扬咬牙切齿地盯了她一会儿,冷冷说出两个字:“出去。”
上官心心起身拉过他的手腕,他没有再避开,她切了一会儿脉,放下他的手腕,自袖中摸出一瓶药塞到他的手里:“如果你懒得上药,我也可以帮你,给你半个时辰。”
她熬好药,端着温热的汤药回来时,轩辕一扬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衫坐在床边,身上扑鼻的药味证明他的确自己上了药。
她把药递给他,他顺从地接过去一口气喝了,她又递了清水给他,待他喝完了,她又出去了,不消片刻,端了一盆温水回来。
她把手巾浸在温水里,声音清淡地吩咐:“躺下。”
他低垂着眼眸没有动,突然低低开口:“答应我不走好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
她浸润手巾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眸看她,目光里满满的期待。
她捞出手巾,轻轻拧了拧,语气随意地说道:“离别,总是在所难免的。”
他紧接着问:“为什么是现在?”
她没有再回答,只是上前用湿润的手巾轻轻擦拭他面庞上的血痕,他凝注她的眼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她触上他的目光,心头忽地一阵慌乱,急忙扭头避开,他却不放过她,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腕追问:“回答我。”
她默默吸了口气:“等你伤好了,我再细细跟你说明好不好?”
他的目光里像燃着一团火:“你认为我还可以安心养伤吗?”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腕,回身清洗了一下手巾,慢慢坐在桌前看着油灯里闪烁跳动的火苗。
他始终默默看着她,一副她不说清楚,他就坚决不放她走的架势。终于,他又忍不住低头咳了咳,抬头时,她已把一杯清水送到他面前,他怔怔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目光却始终凝在她的脸上。
她回身坐在桌前,目注火光,静静开口:“于世人而言,考槃宫始终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考槃宫不理江湖纷争,独善其身,世外桃源一般独处于人迹罕至的考槃山。考槃山方圆十公里内,奇门遁甲,阵势环绕,外人根本无法进|入,愈加给考槃宫笼上一层神秘面纱。
而且考槃宫游医无数,遍寻百草,治病救人,却从不留姓名,世人都道考槃宫不求名利,行善积德,实为菩萨转世。那是因为,考槃宫的确是一个世外仙源,是孔圣人拼尽全力,却穷其一生都无法实现的理想世界:天下大同。”
她的目光变得愈加幽深:“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人孤寂一生的守护下,这个人就是考槃宫宫主。为了维护这个理想世界,考槃宫宫主需要终其一生修习考槃心法,让自身气数与考槃山气数相连,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方可知生死,定乾坤,天下大同。”
她伸出纤长食指拨了拨灯芯,像似感觉不到疼,眉目愈加深沉:“考槃宫历任接任者必须为弟子中资质最佳品行最佳道德最佳的处子,接任者接任宫主之后,便终生不可踏出考槃山半步,终生保持处子之身修习考槃心法,终生远离人生八苦,直至涅槃。”
她轻轻叹了声气。
虽然她一直在寻找一种不再束缚人性的守护方式,可惜,始终未果。
不敢看轩辕一扬的神色,她低头笑了笑,笑容在昏暗灯火的映照下更显苍凉:“我不是下一任接任者,我是下一任接任者的补任者,在下一任接任者未寻到合适接任者之前,一旦发生任何意外,我便是考槃宫下一任宫主。我的一生,都是考槃宫的。
而下一任接任者少宫主焦影师姐,自幼身体羸弱,虽然尽力保养,却始终不似常人。考槃宫选拔接任者严格至极,百年间,也不过焦影师姐与我二人,所以……”
轩辕一扬突然接道:“所以你强迫自己淡漠看待一切,不敢交朋友,不敢表露情感,只为不想带给彼此不知何时何地到来的生离的痛苦滋味。”
上官心心慢慢垂下眼眸看着漆黑的地面没有说话,方才拨弄灯芯的手指不知不觉落向火光,却在即将触上火焰的一刹那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她的身子在那一瞬间抑制不住一颤,而握住她的那只手也在微微一颤后,即刻将她的手轻轻放到桌面上。
轩辕一扬坐在一旁轻声问:“心心,如果你知道自己只剩三天生命,你会怎样过?”
她抬头看他,他笑得清爽惬意:“如果是我,我一定要恣意潇洒地过,难不成要每天愁眉苦脸浪费宝贵光阴吗?”
他慢慢收敛笑意,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谨慎严肃:“每一个人都有死亡的一天,为了不让自己的死亡带给亲人朋友痛苦,便与亲人朋友老死不相往来,以杜绝必然的死亡带给他人的痛苦吗?”
他靠近她,凝着她的眼睛问:“结果真的比过程更重要吗?”
他轻轻一笑,却带着异常笃定认真的味道:“我却觉得,比起无法改变的结果——离别,不管生离还是死别,过程中的风雨同舟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心心觉得自己又想哭了,急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他抬手轻轻把她额前乱发拢到耳后,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气:“在我面前掉眼泪很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