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散步!哪儿死了啊,人家活的好好的!你不信我?不信你自己去看,他们肯定憋着坏水儿呢,不然干嘛藏起个大活人来,只许他晚上出门?”
小道消息越传越离谱,以此为乐的人无一不添油加醋,怎么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就怎么说:
“你听说陈驸马的事了没?才没死呢,我昨天经过陈家老宅,正好遇见他老人家出门散步。别说,他人不错,一点不端架子,跟我聊了半天才回家去。你们不许再说他死了啊,他是我朋友了,谁说我跟谁急!”
“这几天我忙着给陈驸马家送菜呢。什么哪个驸马,陈盛兴陈驸马啊!呦,那都是多少日子的事儿了,假的!驸马爷好好的在老宅住着,别学人家传瞎话儿。”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哲的亲信侍卫施铭走过长街时听见了路人的闲话,免不得去封城府询问一番。翌日早晨,内侍刚伺候赵哲梳洗完毕,施铭便迫不及待地禀告了昨天的所见所闻。
“王爷,卑职已经确定陈隆还活着,但是人在老宅,遭到了陈母的囚禁。王开跟陈母没有暗中勾结,他胡乱定罪完全是自己憎恨武官,且对马服与晋国公主的关系存有偏见。至于陈母构陷马服的原因,卑职认为是她与公主常年不睦,且前不久在相国寺中公主当着许多僧人的面让她难堪,她怀恨在心所致。”
“小家子气。告诉母亲和娘子们,以后不许和陈驸马并其母来往,谁收过她的重礼速速退回,迟了我怕是要跟着她们丢人。”
“是。”
“王开得知陈隆还活着怎么说?”
施铭迟疑片刻才道:“他坚称陈驸马已经死了,还向卑职承诺,倘若王爷问起,他能立刻拿出驸马的遗体。”
“蠢货。”
自己脑袋笨断错案,不想补救,反而满心都是如何遮掩。他现在杀死陈隆又能怎样?当初陈隆没死,世上的人都当他死了,甚至有“凶手”被定死罪;如今人人说他活着,即便他真死了也没人在意事实,难道要拖着堂堂驸马的遗体游街吗?
“施铭,你马上去封城府停了王开的差事,让他回家候旨,别给我惹麻烦。再去趟审刑院,着人立刻向官家复奏马服刑案,我不管他们找什么理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寻个事由把他远远地发配出去,不能让他再出现在东京城。”
“卑职领命。”施铭想了想,还是忐忑地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是否要阻止王开杀害陈驸马,还请王爷示下。”
“你要做的事还不够多吗?”赵哲冷冷的抛下一句话,转身到前头吃饭去了。
施铭很是同情陈隆,但他跟随高平郡王多年,深知此人的脾气。有些事他没有点头,手下的人绝不能做。可怜陈老太医这位辅佐先皇登基的大功臣,只留下陈隆一个儿子,眼看就要不明不白地死了,怎能不让人唏嘘?
是夜,赵哲满怀心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随着年龄增长,他渐渐意识到身边缺少的不是人,而是人才,像王开这等酒囊饭袋,身居要职不仅帮不到他,反而会惹下天大的麻烦。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赵哲睁眼观瞧,帷幔外的内侍宫女踪影全无,只有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立在屏风后。
“你是邹氏?”
女人明显吃了一惊:“想不到我变成这副模样,王爷还能认得。”
“你到底是被谁害死的,是不是贾氏,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妾身是被妖魔所害,怨不得别人。王爷,我的一双儿女还好吗?”
赵哲闪烁其词:“还好,还好。”
“妾身无福,希望孩子们不要像我才好。”
“是啊,我也舍不得你。”
他这话有水分,也有真情,骨女已死,唯有叹息:“下辈子再托生个女儿家,妾身还愿意服侍王爷。”
“你为什么不过来,我想再看看你。”
“妾身已不是阳间的人,阴阳殊途,怕冲撞王爷,也怕……吓着王爷。”
话音刚落,赵哲竟出现在骨女面前,他无声无息地走到屏风后,见到了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她的衣着打扮与从前一样,面容稍显苍白,但是更加娇俏可爱。
“你一点都没变。”
骨女觉得不可思议:“王爷看我还是以前的模样?”
“是啊,是我最爱的模样。”
在他漆黑的眼眸中,骨女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唉,妾身已成白骨,不想在王爷眼里还能再美丽一次。王爷,我不能在此久留,今天来是有要紧事提醒您的。”
赵哲抚摸着她的头发,问道:“有什么事?”
“封城府王开打着王爷的旗号胡乱断案,把一个叫马服的人屈打成招。那人是晋国公主的心腹,我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为王爷树敌,因此今晚违背天道,斗胆来见您一面,提醒您提防小人。”
“这事我知道,王开已经回家了,马服也死不了,我准备将他远远的发配出去,不给他机会翻案……难为你了,生前从不过问这些事,死后却要为我操心。”
“怎能不操心?晋国公主与六皇子虽然失势,可他们才是官家的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您一定多为自己留后路,诸事莫要做绝。我得走了,今后不能再来看您,您多多保重。”
“你别走,我还有话说!”赵誓猛地坐起来,刚才无比真实的一幕竟然是做梦。
他挥退上前伺候的内侍,默默地走到屏风后看了又看,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过来。”赵哲叫来一个宫女吩咐道,“天亮后叫施铭告诉审刑院,马服没有杀人,不许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