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她。
此刻,这位大小姐就像一个走丢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坐在柜台旁边——因为长得好看,其他员工非常耐心,甚至给她端了椅子倒了水。
凉月快步走上前,第一眼就注意到对方的名牌不见了。
梅珀琋见到凉月喜形于色,还没开口凉月就问:“你的名牌呢?”
这正是梅珀琋要说的。
听梅珀琋讲述名牌丢失、电梯消失的经过以后,凉月忍不住微微蹙眉。
进图书馆以来的每个片段在她脑海里宛如慢动作镜头一样拉过。
王乐先给他们胸牌再带他们去地下这个顺序一直被忽略了。
她说:“请时刻佩戴好你们的名牌,这是在密集书库中识别员工身份的唯一标识。”
这句话凉月最初的解读是,名牌是一个buff,可以抵御密集书库中的某种存在;如果丢失名牌,他们在地下会遭受攻击。
但现在看来,不止这层意思。
另外一个意思更浅层:员工标识是进出特定场所的许可——正如游客需持许可证进入地下。
他们都被定式思维束缚了,忘记了这里如果是个普通图书馆,地下对应的就是“闲杂人员不得入内”的区域。
但站台世界的区别就是,如果不持有名牌,他们甚至找不到去地下的入口。
毕竟对于一般人来说,图书馆没有地下楼层,他们做的是“不存在”的工作。
不存在吗?凉月心中微微一动。
但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大小姐的名牌问题。
凉月果断地向前台的员工借电话。
美少女就是美少女,对方甚至十分狗腿,不,贴心地递到她手上。
凉月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梅珀琋一脸迷茫地看着她的动作。
电话很快接通了。
凉月没有客套,直奔主题:“馆长,请问员工名牌丢了怎么处理?”
对方似乎对这个电话和她的问题并不意外,语带笑意地回答:“让那个丢名牌的员工本人去地下一层补办,时钟下面挂着的机器可以办理。”
凉月沉默。
这就是悖论:梅珀琋在楼上丢了名牌,必须去地下补办,但是没有名牌,她根本下不了楼。
趁着对方没挂电话,凉月继续问:“必须补办吗?”
这句话听起来很没道理,但是对方似乎理解了凉月的意思,愉快地回答:“有名牌当然可以不补办。”
这不是废话吗?
梅珀琋凝神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满脸问号。
从一开始她就不懂凉月怎么打通了馆长的电话,后来又不明白为啥她们要说车轱辘话。
但是凉月还没有挂断电话,有种打都打了不问白不问的感觉。
“怎么获得打开仓库的权限?”
“怎么知道现在的员工排名?”
……
几乎馆长刚回答一个凉月就接上下一个问题,这一通电话竟然打了十多分钟。
如果不是凉月顶着这张柔弱美少女的脸,其他员工早就要赶人了。
梅珀琋见凉月放下电话,连忙问:“怎么样?”
当然她其实还想问怎么没问考评以后的奖励和惩罚是什么、钟声到底意味着什么、地下楼层和地上什么关系……
但她想凉月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凉月的想法很简单:这些问不出来。
事实上,就算是她提出的那些问题,馆长几乎也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这就已经够了。
现在凉月已经确认了能确认的所有细节,比如游客许可证的形态、书架的编号规律。
另外,凉月对馆长的立场也有了新的推测。
在站台世界,大多数人对于说明规则的存在既惧且畏,并且充满不信任。
一方面,根据以往经验,他们说不能做的事几乎都是真的不能做的,但是他们并不是带着善意给出提示,相反,他们很可能就是充满恶意的。
不过,一路走到这里,凉月很清楚这些存在没有能力乱杀。
与其说站台世界是鬼怪对人类的杀戮,不如说是鬼怪与人类的博弈。
人类固然脆弱,但是并非穷途末路的待宰羔羊。
这次馆长的立场看似不作好,但凉月从她的表达中感觉到,这个馆长对他们毫无恶意。
但这也不意味着她是善意的。
那种感觉,是漠不关心。
馆长说过他们的工作很崇高,但是她本人对他们的生命流露出一种不在意。
比如那个游客许可证,凉月一问,对方就详细地描述了细节,最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之前忘记跟你们说了。”
对他们来说,这明明是不小心会触发死亡的关键信息,可馆长似乎是真情实感不带恶意地“忘了”。
而在这个基础上,凉月认为,馆长的知识也是有限的,所以大多数问题都无法正面回答。
那么,由这一点逆向推断,考评虽然经由馆长,但是背后的力量并不简单。
另外,不出所料,仓库很重要。
不过馆长的回答耐人寻味:“只要能打开门就有权限。”
这又是一句看似废话的回答。
打开门,自然是有权限;没有权限,就打不开门。
——除非她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人可以授权,能者自能。
梅珀琋看着凉月沉思的侧脸也不好意思问,但凉月很快就抬起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