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道友,前些日子贵宗门从扶光域买那十万铢明胆水,已经寄存在沧海阁中,半月之内,记得取走。” “雷前辈,上次你托阁中为你寻觅咒大师,目前已经联系到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亲自为你引荐。” “宋老弟……” 戚长羽容光焕发地坐在另一头位置上,姿态从容,一副主人做派招呼着裁夺官来宾们。 在裁夺官席位后面有个座位观众,至少也是山海域有头有脸人物,戚长羽竟然一个落,全都认得,精准地叫出名字,时时还说出对方曾托沧海阁办过事。 就这样一来一往,明明应该是人人喊打、遭人侧目有罪之身,居然被戚长羽混出了众星捧月、风头无二架势。 据胡天蓼所知,这些被戚长羽叫住寒暄修士们,前些天也曾聚在一起义愤填膺,商讨如何让戚长羽乃至沧海阁下台,现在却在戚长羽言两语下笑脸相迎,一派其乐融融。 归根结底,是戚长羽当真长袖善舞到无人奈何他地步,是因为高居于知妄宫曲仙君置一词。 曲仙君容忍了戚长羽、放任了他,于是论山海域修士们有多少复杂心思,也只敢隔岸观火。 一个铸成大祸、品行端修士,凭什么还稳坐沧海阁阁主之位? 戚长羽凭什么一点惩罚也没有,就这么轻易地补上镇石,一笔带过,继续坐在阁主之位上为所欲为? 胡天蓼面色铁青:仙君未免也太纵容戚长羽了! 他用极为挑剔目光审视着戚长羽,几乎是带着委屈:戚长羽固然是有几分姿色,仙君若是因此纵着这人,那完全是亏大了啊! 以仙君地位,多少个戚长羽相貌相似少年,山海域就给她找出多少个,实在行,自愿用丹药符箓把自己变成戚长羽那个样子修士也多是,干嘛非保护戚长羽呢? 胡天蓼一边着,一边缓缓地摇着头,痛心疾首。 抬起头时,戚长羽已经身姿笔挺地走上高台,在周天宝鉴映照下,精神焕发地致辞了。 戚长羽是有理容光焕发,在镇冥关崩裂、众议纷纷当下,他光没有身败名裂,还保住了阁主位置,风风光光地站在这里。 “阆风之会秉承仙君之命,擢选五域后进英才,迄今已有九百余年。”他声音在符箓作用下传荡整个阆风苑,无数修士通过周天宝鉴看见他意气风发韶秀面容,万众瞩目,再无旁人。 他心中绪激荡:无论世人如何侧目非议,他终究还是稳稳地守住了这个位置,睥睨四方,舍他其谁? “隆——” 远天传来一阵迢遥浩荡轰鸣。 厚密云层震颤着,在轰鸣中如浪潮一般剧烈涌动起来,一浪翻卷着一浪排开,露出纯澈青蓝碧空。 云飞千里,青空如洗,一点明净清光从极远处映照长空,宛然如月光。 阆风苑内隐约嘈杂声很快消隐下去了,只剩下肃然宁寂,必谁喝止命令,最聒噪人也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巴地仰首张望着清光方向。 十几息后,目力尽头忽染上一片阴翳,转瞬将长天化为暝夜。 阆风苑里一片被压低喧嚣惊呼。 长天尽头,隐约浮现出一只长逾百丈鲸鲵,遮天蔽日,覆雨翻云,在碧蓝如洗青空中遨游,让人恍惚分出头顶究竟是否还是穹顶,又或者沧海倒悬,飞在了青天上。 在鲸鲵身后,华盖宝车光华万丈,如曜日当空,划过长天,映照万里。 “曲仙君——” “是曲仙君!” 阆风苑里爆发出一阵狂浪般欢呼,从高台上看下去,人人翘首以盼,数清专注或奇脸,无数道目光如有实质,凝成一种无声期盼,从平地映射长空。 必吹擂,必强调,甚至必出现在人前,那种如影随形千年变名为“人望”东西,于无声处鸣惊雷,当日月从云中显耀,光辉自然映照人间。 戚长羽站在高台上,再无人将半点目光分予他,虽则谁也会关注,他却无端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似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舍弃了一切尊严,宁愿像狗一样在她面前乞食,所得到万众瞩目、无限风光,就像是天边云霞,她一来,全都消散。 借来风光,当然是还。 曲砚浓坐在高台宝车上端。 她已有很多年曾摆出这副排场。 车辇是华光玄金星纹铁,华盖是机心水光落地绸,月华取为珠、璧云串作帘,青霄为道,鲸鲵为驾,破云登临。 “这才叫真仙君气派嘛。”卫芳衡坐在车辇头,代为驾驭,对这副派头非常满意,“咱们都多年没有这么见人了。” 确实多年。 “说起来,这架宝车是你从哪弄来?”卫芳衡,“这么大排场、这么精细做工,把这车做出来人也挺了起。” 曲砚浓记得了。 她只记得她很久以前,似乎也是个喜欢排场奢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