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寄住穆王府,并非穆王义子。”
“是吗,让他自己起来回话。”
听不出庆和帝的语气,郑子潇垂眼起身。
姚儋问一旁伏罪学生,“你可见过此人?”
那学生仔细瞧过郑子潇,摇摇头,“未曾。”
“他可有参与火器营造?”
“草民没见过他,应当是……没参与。”
庆和帝突然开口打断了刑审,目光在郑子潇瘦削脊背上来回巡视,“你自己同朕讲,你是不是周学真的义子。”
郑子潇能感受到姚仇在暗中轻咳暗示他。
他心里领姚仇的人情,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笑意,语气分外恭敬回话道:“回禀陛下,草民郑子潇,年少与家人离散,受困鹧鸪山,幸得穆王爷所救,拜其为父,侍奉左右。”
庆和帝扫了眼台下的民众,拿捏一番问道:“穆王暗中营造火器,此事你可知晓。”
“未能知晓全貌。”
“既然是未知全貌,说明确有此事。”
郑子潇忍下身上的疼,硬挺着身子回话,“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庆和帝扬手,示意一旁姚儋继续审。
姚儋道:“罪民郑子潇,圣上面前,不得有半句虚言,倘若有丝毫隐瞒,当按照《长陵律》处置,你可明白。”
“草民明白。”
姚儋便继续问道:“穆王暗中营造火器,结党营私意图谋反,此事证据确凿,你能否指证其罪行?”
“不能。”
寂静无声的黄金台下一片哗然。
姚儋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延成侯是否参与火器之事?“
“是。”
“延成侯是否有参与谋逆?”
“没有,延成侯爷与王爷从未有谋逆之心。”
他答得从容,不打算遮掩火器之事,对于谋逆却全盘否认。因火器之事确有发生,而谋逆却是扣上的脏帽子。
庆和帝冷哼一声,“笑话。未有谋逆之心,还暗中私造火铳,你当朕好糊弄吗?”
郑子潇道:“王爷游历福川归来,察觉延西战场节节退败,根结在火铳,才出此下策。抗旨为真,对陛下从未有过不忠,也从未有负长陵。”
“你的意思是,此事是朕之错?”
郑子潇不再言语,方才叩拜时扯裂伤口,又有血渗出。
姚仇忙道:“陛下恕罪,他受刑多日已经神志不清,望陛下怜悯他出身悲惨。”
谁知郑子潇却道:“望陛下,还我父清白。”
他的声音冷寂,可摧磐石,可破万难。
“你父?”
庆和帝微微眯眼,“朕念及手足情谊,对穆王多加宽容,然他屡教不改,抗旨不遵,实为奸佞之辈,其罪当诛,谈何清白。”
“我父无愧天地,无愧圣上,无愧长陵百姓。”
姚仇暗中从牙缝里小声挤出几个字,“别说了。”
“将他带至旁侧,让他听听自己的好父亲暗中做了些什么。”庆和帝脸上积郁着浓烈怒火,示意姚仇继续审。
众目睽睽下,金甲卫将那些涉案学生一个个带上。
连带着几位臣子的热血豪情,河山梦想,都在刑罚中被悉数道出,粉碎在学生的叙述里。
私造火器的详细一桩桩落下,罪名越叠越多。
到最后,因人证物证俱在,庆和帝一拍板,示意姚儋宣告结案。台下民众却是死一般的安静,在金甲卫刀斧逼迫下,垂下高举白绫的手。
像是对世事的放弃。
学生拼命地伏首叩头,想求一条生路,亦有学生宁死不屈。斩首令下,延成侯凄冷地合上眼,跪地叩谢圣恩。
郑子潇听着那些罪名,等一个自己的结局。
恰在此时,诸臣之中,祭酒站了出来。他走得过急,连礼都不行,许文忙呵斥道:“甘大人,圣上面前不得无礼。”
祭酒已经年过半百,蓄着白胡,鹤发鸡皮,立在高台上,仿佛风一吹就能将这个小老头给卷飞。
“陛下,何不连老臣一起发落了?”
庆和帝对他怒目而视,他也豁出去,直视天子双眼。
此为大忌。
金甲卫方要上前扣押他,庆和帝却拦住,沉声道:“甘归,你可是有什么异议?”
“臣自举,臣参与火器之事,此事从头到尾老臣一手操办,从甄选学生参与,到火铳研究,都是老臣所为。”
庆和帝立刻望向姚儋,姚儋连忙跪地,暗中掐着手心。
祭酒直视天颜,声音苍老仍然有力,“老臣虽为文生,今日在万民之前,黄金台之上,头顶苍天,想要与陛下辩一辩,何为忠义,何为奸佞?”
黄金台下再次哗然。
庆和帝语气已经带上杀意,“那你说,何为忠义,何为奸佞?”
“穆王周学真,舍弃年幼稚子,抛下爱妻,孤身赴往福川,造火器,救难民,此为忠;延成侯孟宏汝不顾自身安危相助故友,廷尉齐宿不贪图名利,为友人两肋插刀,此为义;满朝贪腐成链,此为奸;诸臣花言巧语以图闭塞圣听,此为佞。陛下切不可被人蒙蔽,令忠臣泣血。”
“甘归,你放肆!”
“古来文人死谏,甘归今日望唤醒陛下,火器营是挽救长陵山河之利器,侯爷等人报国之心有目共睹,不可杀,穆王忠义之举更不可辱!”
庆和帝暗中捏紧龙椅,姚儋见状忙道:“陛下,祭酒大人年事已高,顾念旧情才会如此。”
“姚儋,无须你为我辩驳,我甘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