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要去哪,师伯可晓?” “临时起意,为师会去与你师伯说一声。”余二背在后的手,摩着信封。 他师父已年老,凤玉不放心:“弟子随您一道。” “不用。”余二冷然:“我要去了段孽债。” 沉寂几息,凤玉清楚师父什么脾性,也不敢再多话,只问:“您几时动身,弟子送您。” “现在。”找戚赟清账之前,余二想先去看看那十一家如今是何景况,再弄清坦州黎家的那些产业都落谁手里了。他要的是戚赟无可辩驳。 崇州东城花木街大岭巷子达鲁花赤府邸,谈思瑜经了一日的修整,虽还未完全恢复,但样子与昨日已是天壤之别。脱去了汉人服饰,作蒙人打扮的她,没了楚楚,仰首挺胸,清泠之外多了两分傲然。 在主院与玛嘞夫人用了晚膳后,她领着女婢回去客院,经过梅花园时听闻小话,一把拉住欲出声喝止的婢女。 “方来咱们崇州两日就又是置宅又是盘铺子,想是要在此定居了。” “置宅盘铺子算啥,我听说他们还想买盛冉山那块地。” “那片得有好几十顷吧?一亩就是一两银子,也需好几千两!” “我都羡慕死了,早闻百草堂的东家不但医术好长得还顶顶俊,你说那阎晴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 谈思瑜面色难看,两片唇紧抿,下落的眼睫慢慢抬起,转身往主院方向去。 崇州城达鲁花赤呼和得·玛嘞,个子不高,但肚子比他怀胎七月的夫人还大。在前院,他让府卫首领陪着吃了几杯酒,尽兴了带着一脸酡红迈着八字步回后院。这才穿过垂花门,边上就冒出两人,吓了他一大跳。 “你是…” “小女思瑜问大人安。”谈思瑜姿态端庄,眉目低垂。 玛嘞看着她,想给自己顺顺气,但手摸到心口又觉不好,做样理了理衣襟,然后将手背到后:“天色都这么晚了,思瑜小姐怎在此?”冷瞥跟着的婢女,“可是下人伺候得不妥?” “没有。”谈思瑜微笑:“小女在此,是为了等大人。” 玛嘞一激灵,下意识地察看四周,脚往后退,离那姑娘远点。他心里清醒得很,岳父选他做女婿看中的就是他安分老实,让他坐上崇州城达鲁花赤,也是因为他成亲后的十余年对待夫人一心一意。 他好容易过上这好日子,可不敢糟蹋,摆正脸色问:“你有事儿?” 谈思瑜颔首,沉凝两息,放柔了声问:“小女听说黎上阎晴要买盛冉山那片地?” “是吗?”玛嘞装糊涂,盛冉山那片荒地不卖放着做什么?去年冬里都有狼群下山跑到官道那了。知府整日发愁,月初还来烦他说想召集猎手去将盛冉山走一遍。现在有人买,崇州官衙从上到下一片欢腾。 谈思瑜也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微笑着说:“盛冉山往东就是密宗,小女以为那片不宜卖给汉人。” “密宗不是在魔惠林吗?”玛嘞真糊涂了:“魔惠林距离盛冉山足百里,你怎么能说盛冉山往东就是魔惠林?”这不是平白把他大蒙的地舆挖了百里? “是足百里,但从盛冉山跑马到魔惠林也就眨眼的工夫。那块地若是叫黎上阎晴买去,对密宗威胁颇大。”谈思瑜凝眉行礼:“小女还请大人慎重。” 玛嘞心里竟生了一丝痛快,从来都是人怕密宗,今天倒是稀奇,调过来了。原密宗也有畏惧的主。只不卖给黎上阎晴卖给谁?寻常富户,哪个又敢买盛冉山那片? “这事我尚未听说,明天上值了我问问。” 这玛嘞就没拿她当回事。谈思瑜不愉:“大人,此事关乎密宗存亡,实重大。小女想诚南王若是知晓也定不会同意崇州卖盛冉山那块地,您可一定要三思。” 拿诚南王吓唬他?玛嘞没了耐心,看向女婢:“时候不早了,送谈姑娘回客院歇息。”府上出于客气,叫她几声思瑜小姐,她还真把自己当排面上人了。看不起汉人,她大概是把她娘谈香乐的出身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个贱婢给达泰偷生的种,竟也好意思在城门口嚷嚷她是寒灵姝嫡嫡亲的侄女?寒灵姝嫡嫡亲的徒弟,就坐边上驴车里头,人家到处嚷嚷了吗? 谈思瑜抬眼,望向那张油腻的脸,心里怒极。若现站在这里的是她父,玛嘞哪里敢摆此般嘴脸? 玛嘞轻笑:“我也劝你两句,纥布尔氏的脸面,是纥布尔部落无数勇士用血和命挣得的。你能不能冠上这姓氏,我暂且不知。但我以为你身上既流有纥布尔氏的血,就该珍重每一个敬重纥布尔氏的人,而不是在此对我指手画脚,折损纥布尔氏的威望。 最后我再警告你一句,官家的事,不是现在的你能过问的。”说完,他便挺挺肚子,大跨步离开。 谈思瑜大睁着眼,莹莹泪水填满眶。 主院,高挑的大肚妇人站在檐下,见玛嘞回来,浅笑着幽幽问道:“怎么晚归了半刻?” 玛嘞疾步上前搀扶:“府里尽是你耳目,你能不晓为夫是被谁绊住脚了吗?” 妇人剔剔指甲,漫不经心道:“跟她娘一般,野心勃勃。” 翌日寅时,辛珊思一行就拾掇好行李。用完早饭后,他们退了房赶车往北城门去,到荀家屯还不及辰时。在路上耍玩的小娃子见着他们,撒腿就往屯里跑。 因为要修屋顶,所以昨日他们离开时就没锁门。现在院子的门锁着,想是屋顶已经修好。陆耀祖骑马上前,用刀把锁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