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琪走神,身边的郑雯雯又用胳膊戳她,压低声音问着:“那是谁啊?” 一个打扮体面的中年男人进来,抱三束花,和钟弥一朝外走去了。 何曼琪也认得的这个中年男人。 第一次是彭东新叫她去打听他跟钟弥是什关系,她问钟弥是不是亲戚,钟弥含糊说是,那时候她也没怀疑。 可现在她知道,这人是今天台那位沈先生的司机,年前在盛家会所那晚,他问完自己话,他的司机还叫前台安排车送她家。 那样的男人,混迹尖端又顺风顺水,平和到没有半点戾气人,像人不会跟路边的偷饼渣的蚂蚁多计较一样。 他也应该没有多少爱才对。 算他真的喜欢钟弥,也应该让钟弥活得束手束脚不自在。 像她那位叫她在外光鲜的“有钱男友”,家底撑腰,即使带着婚戒,那都是你们这群狐狸精上赶着勾引的。 说话自带一股优越俯视。 跟你上床和瞧不你一点矛盾没有,随随便便朝你脸上丢一句话,那种比登天还难的阶级差能压得你抬不头,喘不过气。 这是硬挤进光鲜里的代价。 她明白。 可她真的很好奇,钟弥为此付出了什? 汇演结束已经快入夜。 夏季昼长,京市五月底的晚暮仍有一丝薄红余辉,毕业汇演结束,谢昔日相会,敬今朝离分,共襄盛举的晚会散场,牛鬼蛇神各奔前程。 礼堂门口的迎宾红毯卷来,夜幕也随之降临。 老林将花放进后备箱。 钟弥钻进车里,很有兴趣地打量此刻的沈弗峥。 “果然,你比人偶衣架好看。” 沈弗峥问她:“刚刚我在台,你没看?” 钟弥老实摇头,笑着说:“我不敢,我怕我一看到你会分心忘了动作。” “我在看你。”他用手心贴钟弥的脸,她卸完妆只擦了乳液,此刻白净皮肤似剥壳鸡蛋,摸来滑滑软软,散着乳液里的植物淡香。 “好美。” 美和好看有区别,后者落实些,而前者,总有种不可捕捉的凛然。 比如,美可以用来形容遗憾。 老林拉开车门,打破这一刻将将酝酿的气氛。 钟弥在后座身坐好。 车子启动,驶出校园,将京舞提着龙飞凤舞校名的南大门远远丢在身后,是她人生里的一场告别。 她忽有感地扭头,朝后看。 沈弗峥问:“舍不得?” 钟弥眼神黯了黯,她以为她对这学校没多少感,大学四年,风波低谷,也这过去了。 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怀念什,除非真的失去。 她低低开口:“也不是……” 好像舍与不舍,都已经过去了,自知计较也无意,而抗拒让自己沉溺于这种尘埃落的绪里。 她换了话题。 “你说五月份送我的礼物到底是什啊?五月份剩两天了。” 她的手被沈弗峥合在掌心里。 华灯初上,窗外微燥的晚风吹进来,填满车厢里的空间。 “今天太晚了,明天带你去看。” 钟弥心想,是一个需看的礼物。 手里还抱着妈妈找花店送来的花,尤加利叶和蓝绣球装点中央几只色调浓郁的向日葵。妈妈对她的祝愿一向简单,向阳,快乐。 钟弥不过随口说一句:“你今天都没有送我花。” “我送什你重吗?你大概只喜欢我吧?” 似一句话。 钟弥脆脆地应:“最喜欢你了。” 这句更像话。 沈老板却不大满意,伸手轻捏一捏她脸颊,声调淡淡,点评犀利。 “嘴甜心狠。” 次日早上钟弥睡了一个长觉。 沈老板昨晚没人道,床上结束,换浴室又来一次。 钟弥怀念前夜衣帽间岛台边的沈弗峥,温柔的时候是真温柔,真折磨人来,她完全不能招架。 浴室的墙面湿凉,她身上浴袍半扯半落,似一个潦草剥开的小草堆,由人引火点燃。 温润公子也有恶趣味,好像她的舞蹈老师在测她韧带,钟弥浑浑噩噩又很想骂人,她学这多年舞蹈,仿佛是为了他在这种时候玩高难度。 她觉得沈弗峥今晚有点不尊重她。 但热里,难分辨。 身体上很舒服也不能撒谎,她便推着他细声央求:“你别这样对我。” 像被衔住后颈皮肉的小兽,扬的脖子在水雾灯光纤细脆弱。 生一念,全由身后的人掌握。 大权在握的人,不该有这样低落的声音,也像捉摸不透她,并为这种捉摸不透恼恨:“那我应该怎对你?” 她不晓得他在问什,声音随着水声凿凿,磕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