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鹭抬头,露出苍白且愈发阴鸷的脸庞。 “不是索要。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老头没认亲成功,莱特莱恩依然是我霍家的人,霍昭龙的私生子。” “是我的,兄弟。” 他神色倨傲,可连贯说出的一串话却不像他本尊。尤其是最后半句,令伊凡默然数秒有余。 “我很抱歉我不能替林先生答复您。” “好。”霍子鹭蓦地爽快一笑,“那你去问他。留在我家的那群孤儿,我该把他们送回街头流浪,还是送到别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请慎重,先生。”听出威胁伊凡立即劝解,“他们从头到尾与整件事无关,只是些无辜孩童,被莱恩少爷收养了而已。” 那道目光如野兽凶狠,渐渐冰冷。被其锁定,医师尚能镇定交流,期望他做出让步。 “若您觉得他们碍眼,可以将他们送到我这。由我照顾。” “然后你好把他留下的东西,又转交给害死他的好叔叔吗” 伊凡无声喟叹。 或许,这便是二人间裂缝扩大,致使阵营分崩离析的根源。 在两个同样为仇恨所困的凶兽眼里,对方才是害死那名青年的另一元凶。 霍子鹭扬手指向上方。“如果没有他执意揪出所谓的大鱼,狂妄自大,以为万事尽在掌握。那他不会” 无论母语外语,死亡一词忽然陌生,填满脑海,茫然无措。 死亡。 出事前那晚,他亲手为那亡者戴上自己做的胸针。 我莱特莱恩到死都会戴着它 区区玩笑,一语成谶。 “那倒不如,你先问问自己。为什么,在你自称滴水不漏的宅邸,会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会让区区后仓起火扰乱秩序。或者,你就是故意的。” 露台传来声音,林威廉向下看,目眦尽裂。他的手捏紧石栏,凸起青色横筋。 “我说了,仓库失火与我无关。虽然能查出来是人为的。”霍子鹭嗓音低了一度,好似心虚犟嘴。 事发当晚,他立即盘查全部宾客守卫,可疑分子当场扣押审问。 至于趁势掳走人的霍伦娜,即便她提前玩起失踪游戏,现如今全城封锁,揪出她是迟早。 “肯定有除了你我,以及那洛纳斯之外的” 霍子鹭葬礼后生锈的脑壳霎时转得飞快。 谨小慎微如他,竟遗漏了重要线索。 订婚宴当日,庄园上下只有一个人全程不在场。 霍子骥。 郁金香卡和萨布兰卡百合,捆起花束,缠绕浅蓝丝带,由声音甜美的小姐交至俊俏男子手上。 “多谢惠顾,欢迎再光临,霍子骥先生。” 男子微笑,点头压低帽檐捧花离去,毫不拖泥带水。这引起众人充满好奇的探究。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我真要怀疑他是否是霍子骥本人了。”店主啧啧称奇,“手脚安分得,像在做白日梦。” “最近他一直来买花呢,是不是又看中哪家的小姐或夫人了。” “那倒不可能。现在的有钱少爷哪个还敢上街谈情说爱,何况,霸天霸地的霍家也要垮喽。没准下一个遭天谴的就是他们。” 讨论最终以售花小姐的疑惑结束。 “可我怎么看他,还挺开心的” 身形散漫,望着天满脸自在,像春游归来的男孩,陶醉又满足,期待下次启程。 抵达本市墓地,闯进不一样的死寂世界,偶尔乌鸦啼鸣,沙哑叫声撕破安静。 霍子骥远远地朝某处墓前的鸦群高喊。 “差不多得了,从早到晚守在这不会庄园,是想把自己饿死冷死,然后陪葬” 大孩子搂着小孩紧紧相依,依偎在刻有莱特莱恩之名的石碑周边。萨沙失去母老虎的威风,全由尼尔担起监护者的责任。 尼尔“我们能找到地方住,不用三少爷您操劳。包括以后。” “叫什么三少爷。”霍子骥顿时垮了脸,放下花席地而坐,“之前喊我马先生、马人喊得欢快,没几天就生分了” “莱恩先生说过,这样起外号不礼貌。允许偶尔开合适的玩笑。” 从今以后,便再也听不到那声声教诲,句句关爱。 霍子骥停下抽烟动作,往地里碾灭火星。 “行。你们都是那家伙教出来的,犯不着我操心。我终于不用跟在你们屁股后面跑,别提多畅快了。” 摆手作嫌弃状,他反而有一搭没一搭问着几人未来的打算。 这方地日渐混乱,根本找不到适合童工的谋生之处。 “我们在巴迪先生那送报纸,偶尔捡些废铁家具卖给别人。夜里,就睡在莱恩先生上过课的教堂,那附近的居民早走光了。”尼尔特地补充道,“比在您家还安全。” 霍子骥哈哈大笑,亦确认这群孤儿能够自保。 “那地方很空好啊,我有些用不上还占地的东西,暂存你们那怎样想送人,想丢掉,随你们便。” “是什么。”萨沙抹了泪,警惕追问,“你不告诉我们东西用处来历,别想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