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动力很强地在每日午后或晚饭间隙必往山跑一次,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第三天晌午,他第五趟跑去信驿时,终于有所收获。 想到向塬师兄的交代,他像寻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将信揣进怀里,又不敢耽误地立刻原路返,只越急就越容易出错,中途间,他不慎被草藤绊了一跤,扭得脚踝生疼,于无奈之只好一瘸一拐缓了步速,最后到达竹林,到底误了时辰。 他战战兢兢矗在外,胆战心惊。 容与在里一身黑袍,轻便着装,此刻正束着腕口,闻听动静,他轻轻动了皮,而后不带绪,慢条斯理问道:“不进来,等我派人八抬大轿把你接进来吗?” 弟子腿软了,“禀,禀门主,我方才上山时不小心扭了脚,所以这才……” 容与示意其他人停,而后再次看向他,威压不减。 “谁允许你山?” 弟子被容与的威肃神色和冷厉口吻震慑住,当即不禁怀疑,向塬师兄的秘密指点到底有没有用。 他怀里的那封信,当真能当救命符? 事到临头也别无选择,他只好咬牙一试。 他随意扯了个借口,遂道:“门主话,我娘给我寄了家书!我去信驿翻找时,见了一个熟名字,便帮他也把信件捎了上来……” 感受着门主的威压,他越说越底气不足,音量不由渐弱来。 容与横着眉,开始连坐罪名,“所以有人跟着一起出主意?另外一封谁的,现在出列。” 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有动作,甚至连呼吸声都不由吓得放轻。 容与不耐烦,最后命令:“说。” 弟子心一横,闭上,只想痛不短痛,早死早超生了。 他攥紧拳头,咬牙给自己鼓了两把气,随即提高音量,扯开嗓子大声喊出—— “上面写着,‘吾兄亲启’,门主没有姊妹,想来这未来夫人给门主寄的信!” 说完,场一寂。 尤其容与,平素肃冷的面容,此刻明显现出罕见的一抹异色。 不多时,容与神容恢复如初,他淡着眉,平静朝对方抬了手,“拿来。” “……啊?” “信。” 弟子反应过来,迅速怀里把信封往外掏,“在呢在呢,给!” 容与看也未看,拿在手里直接收放进怀,而后凝目,并不留,“愣着干什么,入阵,继续。” “……!” 两个时辰后,门徒及弟子齐聚后堂统一用饭,前任门主与现任门主都不在,故而厅堂氛围稍稍活络,众人也不像往常一般正襟危坐,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那套规矩。 向塬坐在正中,认真听在场的弟子讲述过程,当简直觉得连手里饭菜都没了滋味。 他忍笑问:“当真的?师兄真跟揣宝贝似的把那封信带走啦,有什么,快给我说点儿。” “不止呢,我就没见门主不用轻功时走得那么快过,这怀里揣的哪寻常宝贝,我看分明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 有人中间插一嘴:“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这话咋听着这么别扭……” “就你事多,我学会的成语多你嫉妒啊?” “……” 向塬打断他斗嘴,又好奇追问:“那然后呢,师兄到底对你手留没呀?” 他这话一问,有个憨实地主动答:“门主大人像想要如厕,一直急得来渡步,然后他可能看我练功辛苦,他也有急,便原地叫我作鸟兽散了。” 向塬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想收敛都没能收住:“他急,但急得可不你脑子里的事。” “啊?那什么?” “榆木脑袋。” 最开始取信那弟子算聪明,前后一琢磨,很快福至心灵。 他隐在角落,小声暗自嘟囔:“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夫人给寄信!” …… 捏着信笺,反复看了不二十几遍,他依旧没够。 仿佛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能自成一处渊泽,目光一旦落,便再难移开。 他现在的目力未恢复完,只能靠眯着眸子方能视线汇聚,如此费力盯看,不多时,他眸中络布血丝,无奈,只好暂闭一闭缓歇。 再次梦到…… 阖目间,他仍在深她的信上用词,不知道她指代的只寻常夜梦,如他一样,所梦无法言说。 他不该如此揣想她,可她近来,又总大胆的。 喟叹收神,他想到在信尾她有意一问——“容与哥哥,我给你寄的信,别人能看到吗,或者别的东西呢,会不会经过旁人之手?” 容与猜知到,她大概想给自己遥寄物品,但又有私隐顾虑,虽不知她想寄传的东西什么,但他在信时给了肯定答复,要她寄得安心。 隔了五日,第二封信再来,他亲自去信驿取,来后又刻意避人拆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