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还要丑陋。 真皮沙发几乎被肢解,内里填充的白色海绵如春末的柳絮,扬了一地,严重刺激着上呼吸道。 四岁多的蒋驰逸有种不好的预感,扶着头,鬼魅般冒进冒出,游走屋子各处。 在二楼的浴室里,他找到她。 他的妈妈,衣着鲜亮、妆容精致的邵氏长女,各路名流舞会上的焦点,此刻却倒在浴缸旁。 白色高定套装脏兮兮、皱巴巴,半截袖子落进血红的池水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前,关掉水阀,搬出她的手,脱下上衣作为止血带。 意识回拢的时候,他在给那个外国人打电话。 电话接通,又被挂断以后,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可以冷血到何种程度。 他那与母亲相恋九年的父亲,甚至不愿意听他说句完整的话。 那个外国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让她去死!你们都去死!” 所幸没让这不配为人夫、为人父的东西如愿。 救护车来得及时,救回他的妈妈。 然而更可怕的是,遭遇感情上的背叛,会给人带来持续性伤害。 他的妈妈开始经常性发呆、习惯性流泪,到海城以后,表面上的情况稍有好转。 但仍然会在夜半惊醒,低声啜泣。 起初听见时,他会下床去安慰。 发觉自己的出现只会适得其反,给她的伤心增添一丝愧疚,他不再走出房门。 她在外面哭,他在床上用力咬自己的手背。 那般痛楚,绝不能让心爱的女孩体验。 “……我觉得你应该很能理解。” 阮云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题转到他身上,意在寻求共鸣。 “你喜欢的那个人,不也是你的青梅竹马?” 他笑容惨淡。 是因为和宋煜诚一起长大,才喜欢吗? 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她,如果换他和她一起长大…… 那她喜欢的人,就会是他吗? 可惜他还是没能问出口。 指腹轻旋耳上星芒——她送他的,他一直戴着。 她却从不好奇为什么。 也从未因他的眸色、他名字里的“逸”字、他口中的十三年……想起些什么。 所有出于本意的行为,都会被她当作是宋煜诚的嘱托。 不管是接她来学校,还是离开餐厅馆追她,得让她以为是宋煜诚的授意,才能缓和她坏透的心情。 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可以、也不可能仅仅因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时隔十三年,她早已将他遗忘得彻底。 更或者说,早在他出国那年,便已经被搬了家的她抛之脑后。 她留下一块粉水晶原石补作生日礼物,却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此后无影无踪,也不曾回过海城一次。 她走得潇洒,只有他在原地苦等。 “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蒋驰逸轻叹声,又递给她一根吸管,“老婆。” “……” 大少爷妄想症没救了。 阮云芷这次没接吸管,“你老……” 疯了疯了,差点被带歪。 “你喜欢的人有用,留给她吧。” 蒋驰逸另一只手拍拍裤袋,似有所指。 “……”阮云芷换上新吸管,真诚建议:“网上有卖的,而且比奶茶店的好看。” 这么拿,挺不好的。 “给过钱。” “……好吧。” 到宿舍楼,阮云芷挥手告别。走到二楼转角,无意看了眼窗外。 大少爷大概走累了,坐在楼下长椅上休息。路灯照在他身上,一半明一半暗。 莫名的,身形略显寂寥。 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糟糕情绪的影响。 阮云芷心生内疚,拿出手机安慰了句。 云上画画:[拍肩]明天会更好 Y:不信 Y:除非有免费早餐 云上画画:……好吧 云上画画:你想吃什么? Y:别勉强 云上画画:好呀,你想吃什么? Y:七点,二食堂 云上画画:我叫上舍友? Y: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