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两股水流,但它们之间没有缝隙。
翻涌的液体带来深深浅浅的黑暗,就在她沉入沮丧的时候,
永夜中突然闪出一点金光。
它从墙面的交缝处冒头,悬浮于黑水之上,如浪海扁舟,摇晃着驶向云拂影。
她手脚并用几乎是翻滚过去,没错,是一根金黄的羽毛。
她的手指隔着仅剩的一只袖口,小心翼翼地把羽毛挑下来。
她用指尖轻触边缘,没有反应,于是用手直接握住。羽毛微暖,毛茸茸的,贴在掌心。
摊手一看,还没自己的生命线长。
边缘闪着金光,深浅不一的橙红色花纹勾勒出一个复杂神秘的图案。
她莫名觉得这是刚从身上拔下来的新鲜羽毛。
难道是黑水从别的牢房带过来的?那位狱友做了和自己一样的举动。
修仙界么,狱友长羽毛也不奇怪。
她盯着羽毛看,鬼使神差的,把它贴向了额头。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想越狱吗?我会帮助你。”
有点可疑。
“我也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 对方好像听到了云拂影的心声。
她不敢再乱想,直接问她:“你是谁?”
“一位绝望但好心的狱友。” 声音清亮,听着是个年轻的女人。
“为什么救我出去?” 天降的云拂影不相信天降的馅饼。
“听说隔壁关了个神侍,可你的血肉闻起来是个带点修士味儿的凡人。”
看来对方的处境比自己好一点,还能接收最新消息。
不过带着修士味是什么意思?
以上想法在她心里快速掠过,对方没有听到,她正自顾自发着感慨:
“这都能抓错,俞麟泽的蠢病真是愈演愈烈了。”
“俞麟泽是谁?”
“俞家家主,太清宗的大师兄,憋着坏的体面人。”
体面的混蛋?看来就是那家伙了。
“不是白救你,你要替我传话。”
云拂影失笑,怎么传话,凡人勇闯修仙界啊。
她反问对方:“知道我是个凡人,还让我传话?”
狱友语气坚定:“带着修士味,你就要觉醒灵脉了,相信我,我一闻一个准。”
长羽毛,嗅觉灵敏,鸟人狗?
她实在想不明白,直接问道:“你能闻出人的属性?”
对面语气低沉下来:“我能嗅到生机之百味,家传能力。”
林月照干脆都说了:“俞麟泽灭我满门,我不会和他共谋,你放心吧。”
虽然不太厚道,但他灭人满门,云拂影确实放心了。
那就试一试吧。
“你要怎么救我出去?”
“看到周围的黑利水了么,它能感受到人的情绪和想法,能监视也能关押,可好用了。”
啊?
“它不吃无情之物,我看到你的衣料了,黑利水感受到你对它的珍视所以食之。”
确实珍视,虎年的能穿到现在。
云拂影大胆猜测:“你的意思是……我像个物件一样走出去就没事?”
“对,囚徒大半惜命,卯足了劲要逃出去,如此自怜,黑利水怎会放过。”
天克囚犯啊,黑利水果然好用。
“那你为什么不逃?”
“俞麟泽的小儿子俞怀宸有求于我,很是难缠。和我一起进来的……朋友也生死未卜,我不能就这么走出去。”
听着是个讲义气的人,既然自己能觉醒灵脉,帮她传话也不是不行,关键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我答应你。”
“很好,你能撑到灵脉觉醒吗?那时候再逃更有把握。”
“我试试吧。” 云拂影苦笑,也不知道俞麟泽留着她想干嘛。
对方突然停止了交谈,她把羽毛塞进胸前内衣,思考该如何像个物件。
正发着呆,一道光闯入,墙壁开裂,是俞麟泽。
他身着素色单衣,间绣银丝,矜贵不凡。只是脚步匆匆,像是来不及披上外衣就走过来了。
难道有什么变故?
俞麟泽头微微一偏,云拂影就僵住了身子,惊恐地看着对方猛然伸出左手抓向她的额头。
指尖冰凉,云拂影的脑子也像被冻住了一般,茫然而空白。
俞麟泽闭上了眼,右手捏着手决,用变得沙哑粘滞的声音轻诵经文。
他睁眼的瞬间,云拂影如遭雷击,意识抽离,旁观着自己的身体从纵向被剖开。
一道,两道,四片……好像竹子被削成竹片,又被一双手握拢。
云拂影意识回归,裂成碎片,被一缕强硬的神识推来覆去,她的人格赤-裸着,在俞麟泽的灵府摊开。
俞麟泽突然收手,云拂影猛吸一口气后瘫倒在地。
他有些焦躁,多出来几位堕落神本是好事,却让计划变得更加棘手,那人很不满他轻慢的态度,他一急,就对这神侍用了搜魂术。
不过……
俞麟泽在她身边蹲下,垂下来的几绺黑发搔弄着她的脸颊。
“不愧是神侍,硬着来倒是一无所获了”
云拂影的睫毛嵌满了汗珠,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柔和。
“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他突然笑起来,眉眼却是一片死寂:“堕落神有几位?”
对方一改自信满满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