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那个茶棚。
破晓跟在他身后,朝店家点了一壶茶,两碗素面。
夷则大人不吃荤腥。
从她上了阳峰那天起,她也没有再食过一次荤腥,她道这是仆随主行。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众人皆知,只是没人点破罢了。
“大人,我们此行是先去寻太簇大人,还是先去寻林钟大人?”
夷则不见波澜的眸子顿时淬了寒意,不做声响看向她。
仅这一眼,便知犯了忌。
“奴僭越了,请大人责罚。”
夷则指腹在莲花铃上摩擦,反复顺着那稚嫩的纹路圈画。
不做言语的模样,让破晓有些绝望。
片刻后,听到他说:“你跟了我几年了?”
“七年又三月。”
“那你说,我是先去寻太簇,还是先去寻林钟?”
破晓一怔,都是找死的回答,她怎么敢回。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下手会有多狠了。
“奴怎敢替大人作主,此番出行,只是为了照顾好大人的起居康健罢了。”
她尽力按下自己心里的恐慌,面上依旧不进不退。
夷则只觉得无趣,快速吃完那碗素面。
今日的茶棚里,聊得那些内容也不是他感兴趣的。
多留无益。
瞥见破晓手掌的红肿,转眼看看她的缰绳。
正欲开口说话,突然腰间银铃大响,如同他离开伯都那日。
神色大变,立即翻身上马,朝着南边去了。
破晓甚至来不及付钱,随手丢了一吊钱在桌上,生怕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看来是去蜀道了。
只是夷则大人的神情,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怎么也回想不起,那间狭小的茶棚有什么异常会引起夷则大人这般急切。
还未到蜀道,便下了雪,密密麻麻的,让人快要看不清前路。
夷则脚步未停,甚至有着加快的趋势。
破晓有些吃不消一连数日、不眠不休的奔波。她嘴唇干的翘起了皮,口渴得紧,但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停下来。
咬咬牙,不管不顾跟着夷则一头扎进了皑皑白雪中。
银铃挂在夷则腰间,一直在响,声音时大时小,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只想赶紧去伯都,看看那个织家女是不是又在作死!
眼见着窗外的雪愈发稠密,手中的茶盏也早已冷透。
小二缩在门柱边咋舌,十二津的人果然不正常,外面这么冷,这姑娘还将窗户开的这么大,还就着冷茶喝得津津有味。
“咚咚咚”
余三娘跑着下楼,气喘吁吁找到织吾。
“醒了?”
“是的,醒了。您随我去看看?”
织吾放下手中的茶盏,拢紧兜帽才起身,动作慢悠悠的,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大家气派。
葛邱氏靠着床柱,看见进来的姑娘时,一怔。
“我见过你。”
余三娘有些不好意思,紧忙上前解释:“阿娘,这是我请来的织......”
她转过头去看织吾,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
“我是谁不重要。你的确见过我,在你梦里。”
织吾掏出袖中的火折子,取出随身的木莲花灯点燃。
悠然淡雅的香味,安抚着这对母女。
葛邱氏面容年轻,可声音却与她真实年龄相符。
低柔的音调,让她想起远在通州的外祖母,音调虽不同,但外祖母说话也这般低柔缓慢。
清明那日,葛邱氏带着余三娘去坟园里扫墓。
墓里埋着亡夫和幼子。
每每至此,她少不得要悲恸一番。
今年有些不同,坟头长出了罂粟花。
“姑娘可知,这罂粟花并不吉利,阴气太重。我只想亡夫与幼子能安息。”
所以,她咒骂着去拔出了那些罂粟。
可谁知,就是这一拔,竟让自己陷入了深渊。
自此,她开始被困梦中,一步一步往自己曾经走去,重新历经了自己苦难且薄凉的一生。
更甚的是,梦里有两个她。一个老态龙钟的她,日渐萎缩,另一个绿鬓朱颜的她,日渐年轻。
她走不到年轻的她身边,却能看到她所行之事。
那是她,也不是。
因为她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向对方。
“所以,你当时拉住我,不让我靠近。”
“是。那女子靠近不得。”
葛邱氏醒来没多长时间,眼皮便开始沉重,浅浅喝了几口水便又睡去了。
余三娘手足无措,眼中噙着泪。
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住的朝织吾看去,忧心忡忡。
眼下这般情景,织吾也拿不准。
罂粟花有致幻之效,可却没听闻会留人于梦中,取人命力啊。
愁眉不展之际,莲花铃声再起。
倏地,她想起阁楼里的旧书曾写过这样一个类似的故事。
织家先祖为救人,曾于梦中以命渡命。
难道,这是织家何人手笔?
铃声持续,且愈发声响。
余三娘踌躇着是否该去问她,可看她陷入了沉思又不敢打搅。
但娘亲的脉搏很是微弱了。
念及生恩养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