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远道而去,毕竟是客,别跟在自己家似的任性,我这个做兄长的,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夜里大雪飘起来,鹅毛般洋洋洒洒。
孟玉娇的房内,婢女在旁伺候,用铁钳拨弄盆里的炭块,火星微扬。
孟玉娇双手支着两腮,凝视着桌上的一支红烛。
烛火细弱,不安地跳动,忽明忽灭。
孟玉娇问婢女:“燕儿,喜鹊怎么还没回来?”
燕儿道:“小姐,您看外面又下雪了,喜鹊姐姐没带伞,许是在哪处避雪。”
孟玉娇叹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实在耐不住:“不就让她去姓金的那里打探一下,怎么还不回来?我亲自瞧瞧去!”
燕儿拦住她:“外面风大,您还是别出门了,奴婢去跑一趟?”
孟玉娇皱眉:“也好,你快去!快去!”
不多时,燕儿回来了,头发衣肩落满了雪,白白得像个雪人,一脸惊慌失措,冲进屋里就道:“小姐不好了!小产!小产了——”
孟玉娇大吃一惊:“什么?什么小产?
燕儿道:“金姨娘小产了?孩子没了……”
孟玉娇震惊:“燕儿,你探真切了?”
燕儿喘气道:“千、千真万确!”
孟玉娇皱眉:“怎么会?她明明是假装跌倒,虽然我不喜欢她,可我真的没动手打她呀!况且她腹中怀得是爹爹的亲骨肉,他日诞下便是我的弟弟妹妹……金姨娘呢,她人怎么样?”
燕儿同情地看了孟玉娇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有心思担心她?将军得知,必定大发雷霆!”
孟玉娇恍然道:“哎呀!爹一定不信我,完了!这家真没法待!”
孟玉娇愁容满面在房里来回踱步,顿觉离家之事已成定局,思来想去一走了之,虽能避开责骂,终是舍不下兄长,没有娘亲,这个家唯有兄长护她,得找他好好话别。
“燕儿,去把我的斗篷取来。”
“小姐别去了,那里现在乱得很!”
“我去花园透透气。”
燕儿为孟玉娇系上梅花纹的斗篷,叮嘱道:“外面地滑,小姐慢着点走。”
孟玉娇点点头: “你在金姨娘那没瞧见喜鹊吗?”
燕儿摇摇头。
孟玉娇闷闷不乐地推开门,一阵寒风迎面刮来,她忙把帽子兜到头上。
顺着后花园的沿廊,孟玉娇慢慢往前走。
廊檐挂着一排灯笼,乱风中左摇右晃,照出院子里栽的几株红梅。
梅影斑驳,暗香浮动,勾起孟玉娇小时候的记忆——
天色湛蓝,万里无云。
幼小的她嚷着要像花匠一样挖坑种树,刚扛起锄头就一屁股跌坐在泥巴地。
众人投来嘲笑,她双颊发烫,不知所措。
一道清清淡淡的身影落在眼前,她含泪抬起头,对上兄长温柔的目光。
他朝着她伸出手,暖声道:“起来。”
她伸出小手,触及兄长的掌心,一股热流,淌入心间……
纤细玉手自袖中探出,轻轻摩挲着一枝红梅。
这红梅树就是兄长帮她一起种下的,如今长那么大了。
孟玉娇鼻尖泛酸,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
兄长不在身边,万一做错事,还会有谁愿意挺身相护?
她仰面看向夜空。
漫天雪花,回旋飞舞,轻落在她的羽睫,鼻尖,嘴唇,点点沁凉……
孟玉娇落寞地转过身,独自向前。
黑暗中,一枝红梅斜入风雪。
书房窗内透出一片暖黄。
孟玉娇踌躇了好一会,绕到门边,正要叩门,里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药渣都处理妥当了?”
“您放心,办妥了,绝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有劳吴大夫。”
“大公子客气,您对小人有恩,自当尽力奔走。”
“这女人不过是填房,仗着老爷子的金面,处处端出上人的架势,一剂猛药下去,总算出了口恶气!”
“她心怀不轨在先,妄想图谋将军的家业?真是不自量力啊!”
孟玉娇错愕,难怪金姨娘小产之事如此古怪,原来兄长让吴济世干的?
明明是救苦救难的大夫,怎么能下这种狠药取人性命?
孟玉娇悄悄弯下身子,愤懑地凑过去再听。
“喜鹊,你的手怎么样?一会让吴大夫给你瞧瞧。”
“谢大公子关心,奴婢的手没事了。”
孟玉娇身躯一震,喜鹊?她怎么在这里?
“你要好好养着,小妹还要你照顾,她现在如何,可曾起疑?”
“大公子宽心,小姐从未起疑,奴婢此行,要为大公子做些什么?”
“你只需暗中撮合小妹与齐王的姻缘,这门婚事,老爷子心中也盘算多年了!”
兄长和爹要利用她巴结齐王?
孟玉娇紧咬下唇,双手用力地绞着衣带,真想推门进去,劈头盖脸地问他一问!
她的心里忽然堵得慌,乱糟糟不知如何自处。
只能逃!逃离这个家,逃得远远的——
漆黑的雪夜,孟玉娇逆风狂奔,踩着积雪,狠狠向前摔去……
她一瘸一拐地返回,推开门,燕儿便迎了上来。
孟玉娇疑心燕儿也是兄长安插的线人,怕她看出端倪,推说困乏,让燕儿铺床。
燕儿铺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