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区的庞大人流量跟他没关系,老区的许多功能性建筑他也没挨着,属于是前不着村后不着村的无人之地。
以至于都快晌午的时间,连经过门口的人都只手可数。
出了地铁站,老远就望见门外眼巴巴等待方夏的合伙人项洲。
“哎哟,你可算来了,人可等你许久,赶紧去吧。”项洲跺了跺已麻的脚说。
方夏的侦探所,听着名字厉害,但平时就做做那些警察不太管的小事,比如什么端诈骗小金额的网站,或者抓、送流浪猫狗去救助所之类的。
直到里面等方夏的人出现,他才算是接了一个正经跟案件相关的委托,也算方夏没关这店的原因之一。
当然,更多是因为热爱。
“不是,你等等,你这身上什么味?”项洲一把拽回方夏,凑近仔细嗅嗅他身上的气味,一拍脑袋,“不会吧,你?”
“见个委托人而已,整得跟孔雀开屏似的。”
“你不懂。”方夏抽回被拽的手,经过门外锃亮的玻璃,特意对照理了理行头。
深吸一口气,再推开后面接待室的门。
一见那人,嘴角就不自觉扬起,“陈医生,我来晚了。”方夏先声礼貌致歉,不敢把眼神落到对面,手足无措地四处乱瞟,“让你久等,对不住。”
“没事,是我来的太突然,方侦探,我有个新的情况要跟你说。”
这个世上陈医生那么多,眼前的陈医生却正好是陈萱宁。
她工作的市医院一院其实离方夏的侦探所很近,也是坐落在东西区交界,是这方圆几里地唯一的三甲医院。
“别叫我陈医生,叫我陈萱宁行了。”
“那,那你也叫我方夏就行。”他很拘谨,明明在自己地盘,却透露些许局促。
两丝不听话的头发沿鬓角偷溜出散在脑后的中长发,垂在面颊旁,勾勒陈萱宁的下颚线。
方夏悄悄往她身上瞟两眼,手习惯攥住衣服下摆,认真坐在陈萱宁对面,思绪不由自主跟着她神游。
“方夏,我又想起了一些细节。”
……
南华大街在东区。
长长的隔离带隔开好事人群,警察在线外站岗,拦截那些非得探头掺和的热心市民。
许多退休后空闲的大爷大妈七嘴八舌谈论今早的事。
陆诚撩开警用隔离带,习惯性观察周围环境,发现尸体的垃圾桶在一个老旧小区的入口,与南华大街交接。
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排水管还在墙外,错综复杂的小巷,不熟路的人能在里面绕半天。
陆诚靠近案子里提到的垃圾桶,其中的女尸已经被抬出放在一边。
有一个人蹲在旁边对着沉思。
“陆队好。”
“哎,你好呀,辛苦了。”陆诚走近那个人,其间分了神应答。
一身清爽休闲运动装打扮的赵蕾,高高的马尾辫在脑后随着动作甩来甩去。她是物检科的负责人,正监督着物检工作。
陆诚俯身,问那沉思的人,“怎么样?有什么结果没?”
一只手拽住,胡乱套上乳胶手套,另一只探入怀里,摸出早饭,打开塑料袋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老石抬头瞅眼陆诚,伸手示意他蹲下。
“你看,她全身刀痕多处,有深有浅。具体哪处是致命的,得拉回局里验过才知道。”
嘴里的食物塞得满满当当,声音含含糊糊,“那你蹲这装什么沉思者,继续干活呀!”陆诚一拍大腿,惊奇道。
老石无语,“你让人把话说完!
“你看这肤色,发青有乌黑,五官还扭曲,极大可能生前受到过刺激,过快血液循环冲击心脏导致死亡。”
“通俗来讲就是吓死。”老石瞧陆诚一脸懵的表情再解释道。
陆诚恍然:“吓死?”
“还真能把人给吓死的?那我是不是得小心点你?”停下咀嚼,不着调地开了个玩笑。
“起开!我不想跟你扯淡。”
“不是,你不觉得没必要吗?又捅又吓的。”老石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回局里干活了,你就在这等着被吓吧。”
“哎,那么,死亡时间大概什么时候?”陆诚忙道。
“问小刘去,我没空。”老石闹起小孩子脾气。
陆诚无奈笑笑,目送法医抬走担架,收敛起笑意,招了招刘边清,顺便三口四口解决手里将冷未冷的早饭。
“说说具体情况。”
“是,队长。”刘边清道。
“年龄估计在16-19岁之间,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凌晨一至四点左右。”
“报案的环卫工人负责南华大街北面这附近垃圾的清扫。今天倒垃圾的时候发现桶里的尸体,报的警……”
“等等!尸体是明晃晃扔在垃圾桶里的吗?”陆诚突然出声打断。
刘边清:“对。”
“据报案人提供的情况确实如此,还有一种比喻,说是……”
“像随手丢弃的垃圾。”
陆诚盘盘下巴硌手的胡须,陷入思考。
初步将案子梳理一遍,心里还是疑虑众多。摘下乳胶手套,因为正对太阳他半眯着眼,树叶斑驳的影子照在水泥路上。
“行,差不多结束,你带着兄弟们先收队,我在这逛逛。”
刘边清咧咧嘴,答应道:“好。”
冬日的风带着寒意呼呼地吹,空气中的尸腐味迅速散开,警车咋咋呼呼开远,隔离带在风中凌乱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