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出来的,便是容貌也经过精挑细选。却见刚刚为她们这里煮茶的吴公子也还在瞧这边,正与施诗的视线对上,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抬眼打量他们,愣了片刻连忙抬起杯盏遥遥敬了个礼,很快转过头去专注听大皇子发言,只是那侧过的脸皮跟烧着了似的渐渐泛红。
“……”施诗也收回目光,假装听上首说话,心说,吴氏不行,世家书香两代宰制,不般配,不般配。她只想挑一位普通三甲进士,席上的许多陌生面孔就很不错。
上首传来温文的男音:“今日是花朝,一年春事说今朝,大家不必拘谨,自来快活的好,这便开始吧。”
席上被端来盏杏花香,是专为女子准备的酒水,等羽觞随流而下被女客舀起,当然不能和男人一样直接对嘴吹,她们有自己准备的酒水羽觞。
先舀的是坐在上首的首府左相公子,唱了首‘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的咏花朝起头,随即再斟满,将酒杯顺流推离。众人兴致高涨,纷纷接过,一人一句唱诗。施恬恬坐在靠前的贵女中,扬起甜甜笑容,取过羽觞,信心满满地朝大皇子举杯,“风光知可爱,容发不相饶。早晚丹丘去,飞书肯见招。*1”
欧阳衔玉微微颔首,受了这一礼,并未有多余的表示,施恬恬只好放下酒杯,流传给其他人。待旁人吟诗精彩处喝彩连连时,施恬恬上首的女子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施恬恬昂起脖颈,端庄起来。与身侧这些贵女相对比,她自然不会再一副没长大的姿态,却听那相府千金赵芸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今日作的诗不似往日风格,不是你的庶妹给你塞的纸条了?”
“赵姐姐在胡言乱语什么,”施恬恬甜甜一笑,咬牙切齿小声回她,“你哪只眼睛见我庶妹给我塞纸条?!”
“噢,那就是换了个枪手罢。”谁知上首的女子轻飘飘堵回来。
贵女间的交往十分微妙,一丁点破绽都能被抓住推敲,往日还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玩作一团,临到利益当头,任何假面都能随时撕开。原本相府千金的怒意会朝着总跟在施恬恬身边努力表现自己的庶女而去,今次没有她在,施恬恬准备的诗词用意如此浅显便格外吸引旁人的火力,再不能和其他人一起同仇敌忾提防施诗。
施恬恬被赵芸气得脸涨红,又不敢闹起来,因为她的确找的枪手帮忙写诗,万一赵芸较真邀她斗诗就完了。她气呼呼地将注意力放回大皇子身上,却见对方专注的目光中透出期待。
羽觞流转,随着花瓣飘到施诗这一席,施诗垂目喝茶,并没有舀起的意思,同座的吴瑶音眼睛一亮,将羽觞捞起,却是起身朝身侧的人拱手,“天然嫩脸修蛾,不假施朱描翠。盈盈秋水。恣雅态、欲语先娇媚。每相逢、月夕花朝,自有怜才深意。*2”唱完,目光灼灼请美人对饮,将爱美的性格大大咧咧展露无遗:“诗诗小姐,小生这厢有礼~”
“噗嗤!”“哈哈哈!”周围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还有吴家兄长被淹没的呵斥声,周围的姊妹们起哄地一起举杯与吴瑶音敬她。施诗原本在深沉地思考,被吴瑶音带众人这么调戏打趣,思绪再也深沉不下去,红着脸以袖掩面。实在想不到吴瑶音竟然是这么个调皮捣蛋的性子,被所有人盯着,连露在袖子外的手指尖都快烧红了。
“瑶音休的胡闹!还不放下羽觞!”吴仕臣的视线堪堪从那人发红的指尖挪开,呵斥胡作非为的妹妹。
在座大多都是未婚青年才俊,要说参加花朝节活动没点心思是不可能的,不少人早就注意到了施诗,尤其离得近的更是面色飞红。吴瑶音推开的羽觞被对面的青衣年轻人接住,对方目光羞赫,饮下酒水,见施诗和其他人一样在看他,似乎眼角都熏红了,竟是忘了唱诗,“小生曲晏,殿试地三十六名,今年十九岁,尚未婚娶…”说着,发现对面的小姐露出愕然神情,倏然酒醒,连忙起身作揖,脸都埋进了袖子里,“小生不胜酒力,不胜酒力!诸位海涵,小姐海涵。”
众人瞧着这年轻才子与他对面的千金小姐们,神色各异,心照不宣。上首的欧阳衔玉忽然敲了敲桌子,“曲进士还未作诗。”
“是,是!”曲晏脸色通红,勉强作了句咏春的诗,连忙放下羽觞。可打这之后,他总觉得,对面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放在自己身上,于是从头到尾,脸上的热气就没再下去过。
施诗好心情地撑着下巴,觉得自己今日来的目标已经达成了,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对面那叫曲晏的新晋进士身上,连曲水流觞转完一圈上首的大皇子亲自下场吟诗作对都没再在意。
欧阳衔玉听着周围人的拥戴称赞,望着远处心不在焉的那人,嘴角的微笑有些僵。
羽觞转了一圈又一圈。或许因今日有大皇子在场,所有人即使日头西斜也依然兴致不减。
施诗却有些累了,往常她定然不会脱离大部队独自离开,现在却不在意这些,向吴瑶音几人说了声告别,便起身招来闲儿,朝来路走去。
没多久,曲进士起身,“诸位,小生也告辞了。”
“本宫也乏了,这就回宫了。”欧阳衔玉倏然站起来,领着侍从坠着曲进士的后脚离开。
赵芸立刻带领贵女们起身相送,左相公子唐谨泽招呼众人继续,总不能皇子一离开,他们就散场吧,那吃相也恁难看。
施恬恬嫌赵芸这时候还装文雅,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上去,远远瞧见大皇子的背影停在花田中央,不由心喜,甜甜地喊了声‘大殿下’,蹦蹦跳跳地来到面前,却见欧阳衔玉身侧的侍从狠狠垂着脑袋,而花田的尽头,青衣的士子正面色通红地接过从路过的马车里递出的花环,傻站在原地一直望着马车远去。
施恬恬仰着头,忽然看不清大殿下的神情,她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想法,“大殿下今日怎么同恬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