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晚明早启程。”
心味阁的后方有个小庭院,三面都盖了寝屋,屋前是通透的走廊,院子中央则是块空地,绕着庭院周围摆设了些月季、栀子花、映山红等,用些瓦陶盆子栽着,如今时节也就是那月季和山茶花还在开。地面上没什么枯枝烂叶堆积,想必是有人常打扫。不起眼的墙脚边随意落着一套汉白玉桌椅,从其表面星星点点的苔藓上能看出它的孤寂。
法玄领着沐风走进了朝东的那间屋子,随后道:“我常不在,你就先住我这间吧。”
“是,多谢师兄。”
沐风幼时寄在叔父门下,倒不在意拾他人物件使用,可这又与那时不同。
待他将随身物品安置好,法玄开口道:“这屋子久不住人,积了些杂气。我前几日虽是临时打扫了一番,终究抵不过新屋。委屈你了,师弟。”
“岂敢岂敢,我这野鸠占了鹊巢,暗喜还来不及,哪里会委屈了。”
“哈哈。现在快到巳时了吧?”
“唔,应该差不多。”
“咱们现在走去前面的玉皇殿应该能赶上师父他们做法祈福。”
“哦?没有紧要事由也会做法事吗?”说着便跟随师兄走了出去。
“咱们这儿每月逢九会开山门,迎香客。这个时候大家会穿上法衣,由师父带着到玉皇殿里,为所有到场的香客向天君祈福。事毕会有人前来求道符,或者一些小的驱邪法器,诸如桃木剑、八卦镜之类的,拿回家去镇风水。也会有人来请师父下山除妖,此事以前不常有,近年来倒有增多的趋势,大约与道源的滥用有关。”
此时,他两人已步出了后堂。
皇宫内,秋阳点落在通往宿鸟山房的甬道上,梨树从某殿的内院逃出一条枯枝来,在宫墙上留下摇曳的影,俯瞰着墙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此刻早朝方才结束,户部侍郎牛逢山正同礼部尚书冼有诚并行交谈着。
“牛大人,你看见了没有,今天太子又迟到了,可陛下呢?权当没瞧见,哼。”
牛逢山听了这话赶忙扭头朝后看了看,再压低声音道:“哎呀冼兄,你不要讲这么大声吧。”
冼有诚对这提示毫不在意,仍高声道:“大家有目共睹的,怕谁听去?”
“唉,万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他们慢慢走着,身后追着阳光。
冼有诚冷笑两声道:“你要知道,煮肉的时候要是谨慎过头了,锅底烧烂了不敢补,那一锅肉最后可都要掉灰里了。”
“是,冼大人高见,下官拜服。”语罢却叹了口气。
“你这老家伙,你那胆是昨晚上被熊瞎子掏走了不成?”
“冼兄你可是比我老多了。”牛逢山转过身来欲言又止,伸出根手指来点了两下却又缩回去,最终道:“不和你说了。”随即便先一步快速走向宫门。
“嘿,不想说就不说,你跑什么?”
冼有诚将两手往身后一背,迈开步子正打算追上牛逢山,却瞥见一红袍道官手执白玉笏板从身侧走了上来。
“碧落郎,碧落郎大人!呈微道长,留步,留步啊!”冼有诚赶忙将之叫住。
一张笑盈盈的脸转了过来,青年活力的声音响起:“冼大人?何事指教?”
对于冼有诚,同僚中没有几人愿意和他多说半句的,不过是牛侍郎性子好,两人又是同年入宫,这才显得他冼尚书不那么离群。
呈微适才远远就在后方瞧见了牛、冼两人,其他人不敢招惹的,呈微这个精怪性子反而愈发兴奋。算准了他要向自己搭话,故而快步赶上前来。
“碧落郎说笑了,下官哪敢有什么指教。不过是想问问你们那个王太傅,他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多次放纵学生疏于朝事!太子是储君呐,做太子的师父,如此恣意行事,没有个说法可过不去吧?”
呈微稍稍欠身,却两眼含笑道:“冼大人,您贵人眼高,瞧不见我这小人物身子细胳膊短的。区区一个下官我,再怎么蹦也够不着太子太傅他那鞋帮子啊。您问这话真是抬举下官了。”
“呈微道长,你堂堂一个正四品的碧落郎,把自己贬得蝼蚁不如,过分了吧?我们这些‘不入流’的文官连踏进他王大人门槛的资格都没有,可你们同为道官,见上一面总比我们容易得多。”
呈微向前一步正要答话,却忽然扭头望向冼有诚的后方,故作严肃道:“咦?王太傅,冼大人这话是真的吗?”
听闻是那王太傅,还未辨得真伪,嘴就比脑子先动了起来:“诶我那是比方,王大人你可别......我说你什么意思?”转过身来才发现空空如也,冼有诚两只豹眼即刻怒瞪了起来。
“呀呀呀,这不逗您玩呢。冼尚书您大人大量,跟我这个‘入流’的道官斗嘴可是降了自己的身段,下官可见不得您受委屈啊。告辞,告辞。”
带着一脸得意,呈微匆匆施了礼,转身便仰头离开,只留下冼有诚自顾自地在身后咆哮着“欠天收的娃娃”。
待他迈着愉快的步子刚刚拐进宿鸟山房,一人便慌慌张张地从内院冲了出来。门边的竹影映在来人焦急的脸上,惊起一片假山上的鸣虫。
“怎么回事?你的鞋呢?”
听到呈微的问话,净鸢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竟是赤脚站着,她惊呼一声道:“哇,好凉!”随后便极速跳上身后的竹制摇椅。
一个稚嫩的声音细细地从书房的方向飘来:“师父,鞋子。”只见门后走出一总角之年的小道童,头上用青绳缠了角髻,身着黛色童衫,脖颈中挂了白泽纹玉项圈,腰里栓着香囊,脸上静如湖冰。
他此时从书房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