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今日便把你打到阴间,什么降魔仙君,去跟阎王爷长相厮守罢!”
薛子游心中惊叹——如此暴躁好斗——仙人清修就修出这等德行来?这两位今天是都吃了枪药?流月也就罢了,怎么几日不见,连段明皓都成了个沉不住气的?
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一直站在屋外的月如见缝插针挡在了二人中间。她先是看了眼段明皓,又放低姿态,劝流月道:“哥,如今我们是腹背受敌,仙君他又有伤在身,这一架莫不如留到日后……”
薛子游:……姑娘,你这劝架的姿势不对啊。
果然流月愈发怒气蓬勃,死性道:“我动手几时还看过天时地利?你让开!”
月如自是不让,一边拦他动手拆了这整间屋子,一边喊道:“逍遥君——逍遥君你说句话!”
薛子游摸摸鼻子,伸手把挡在自己眼前那全身结了冰霜一般的仙君扒拉开,轻咳两声道:“那个,流月君。”
流月瞪着眼:“……嗯??”
薛子游伸手扯掉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露出一身乱七八糟的伤痕,委屈道:“流月君,你就不能让我先好好上个药?我恐怕你们还没分出个高低胜负,我就先疼死了。”
流月怔住了。显然薛子游一路上表现得极为正常,他也没想到所谓的“有伤在身”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段明皓收了剑,转身来给他把衣服重新披好。薛子游难得在他眉梢眼角看出丝怒气。
月如拉住满面怔楞的流月仙,低声道:“而且仙君他也不是我救出来的,是多亏了白石道人他出手搭救。”
流月又是一惊:“白石——他老人家出关了?”
月如点点头,“我们出去说。”便把还没缓过神来的流月和吓得缩在门外的小石头一并拉了出去。
屋内重又清净下来。薛子游长出一口气,苦笑道:“你到底怎么招惹他了?”
段明皓食指在他颈侧摩擦半晌,眼神沉沉。
薛子游顿了顿,解释道:“叫那小怪物咬的,给我放了半天血。”
说完见段明皓仍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只好拿出原来安慰薛兰兰的法子,伸展双臂把人揽进怀里,口中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丧着一张脸,我不是妖怪么,好得快,没个天又活蹦乱跳了。”
段明皓轻轻地应了一声,伸手回抱住他。
一瞬间薛子游几乎抓住了什么——没有星子的夜,昏暗的罗帐,以及帐外一点缠绵黏连的烛光。这些场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只留下模糊的影子,如条火舌顺着他的神经一路烧灼进去,把一切都焚作了脚下踏不住的流沙。
薛子游眼眶一热,泪水顺着下巴流到段明皓的肩头上,转眼便被玄色布料噬得无迹可寻。
奇怪,这是得了什么见风流泪的毛病?薛子游不露痕迹地在他衣服上蹭干了泪,开口问道:“刚才月如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白石道人是谁?”
白石道人这名字他今日听了许多遍,再听段明皓一细解释才知道,此人已闭关多年,期间只出来过两次。一次是薛子游身殒,另一次便是这回,出来主持重华大局,且力排众议,冒着跟其他各家和门内长老闹翻的危险,把段明皓从水牢里放了出来。
“重华从百年前便只有拂雪、天机、千道、玄玉、降魔、破尘、不悟七位长老,而无掌门,”段明皓道:“据传,正是因这位白石道人不肯接掌门之位,硬是让这个位置空悬了百年。”
原来这七个名字是代代传承的。薛子游漫无边际想,也就是说,这一个拂雪前还有另一个拂雪,这一个降魔仙君前也有另一个降魔。
他还等着段明皓说下去,谁知段明皓又生生掐断了话头,岔开话题道:“转过去,我给你上药。”
薛子游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似乎什么都不愿让他多牵涉,只得翻翻白眼,强行接续道:“段仙君,我听流月说,我虽是拂雪门下,但白石道人才是我真正授业恩师。此话何解?”
段明皓一手扶在他腰侧,另只手把伤药在他背上涂开,又引得薛子游几个抽搐。他手上力气加了几分,几乎把那窄瘦腰身整个掐进掌中,嘴上淡淡道:“拂雪是半个代掌门,门中大小事务都由他定夺,如何有空闲来管教徒弟。白石自当上长老后未曾收过一个徒弟,唯有你是真从他处学了本事的,却也未行过敬茶拜师之礼。”
薛子游继续骗话:“那这个白石有何厉害之处?”
段明皓道:“此人是数百年间,唯一一个能与魔宗宗主正面抗衡的仙门中人。”
薛子游夸张道:“这么厉害!……那你是哪一位的门下?”
段明皓沉默片刻,把他翻过来,处理他胸前的伤口,“我是上任降魔仙君的弟子。”
薛子游:“那他人呢?”
段明皓:“死了。死在上任魔宗宗主手上。”
薛子游:“……抱歉。”
段明皓摇摇头,“旧事罢了。”
这时又有人敲门,薛子游松一口气,扯着嗓子问:“来者何人!”
流月的影子从窗外投进来,不耐烦道:“我!”
薛子游还想张嘴,被段明皓两根指头摁在了唇上。他沉声道:“流月君又有何贵干。”
流月一听是他就有火,“当然是有事!化生人呢?”
薛子游脑中一炸——他竟把化生弄丢了,而且现在才想起来!
他也顾不得自己半身尚裸,打着赤足跑下地,给流月开了门,紧张道:“他方才说替我殿后,然后就不见人了,会不会是……”
一句话没说完,薛子游忽觉脚下一轻,已被段明皓用被褥卷着抱回了床上。他死不瞑目地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