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被额角沁湿,李菀疯狂扇着蒲扇,再话唠都熄了气焰。
主路不通,他们便爬起了陡峭的山间小路,凹凸不平的石块逐级铺垫,满地是落叶枯枝,扛着书箱走得又慢又险。
开始几天的书量还能勉强承受,到周五时,林惜岚望着山脚驿站占了大半个空间的包裹,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可怎么办——”
李菀哀声长叹,蔡平安这几天苦力做得兢兢业业,看到这一幕也是眼前发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地上。
林惜岚也累极了,她的脚伤还没好透,这几天上下搬运,手臂都麻得动弹不得。
除此之外,她还要忙着把一个个快递拆开放置好,拍照传给捐赠者,大大小小的包裹已经堆满了空教室,稍微停歇休息半天,这些信息便会一团糟的再难找着。
林惜岚不得不抽空拉表重新整理,一本本登记起来。
这些活并不复杂,但极尽繁重,然而当收到一条条积极问进展的消息时,她还是撑着精神挨个作了回复。
做公益最怕没有反馈,不透明的流程和含糊的回应一不小心就寒了人心。
她回完今夜的最后一个红点,疲惫地出门洗漱。
月色朦胧,林惜岚困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她连着熬了好几天的夜,早上还要带晨读,整个人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最近赵雾不知道在忙什么,两人晚饭也没碰面,一直到这个点,村小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代帕在操场肆意跑动,一骨碌地钻到了林惜岚跟前。
后面跟着的赵雾神采奕奕。
衬得穿着旧睡衣披头散发的林惜岚愈发狼狈。
他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显然听说了近况。
两人平常地寒暄,林惜岚要进门,跨门槛时右脚踝一酸,差点又崴到,装作镇定地站好后,眼见着赵雾跨了进去。
堂屋的灯泡下,他垂眸:“林老师如此任劳任怨,实在让我们扶贫队惭愧。”
林惜岚心中叹气,瞌睡醒了大半:“不敢麻烦,赵队长才是真的大忙人。”
这话也不算吹捧,赵雾这几天神出鬼没,不是跑市县开会就是去山上咖啡地里,其他时间则零星散落在各个贫困户家中。
大半夜的,说话间赵雾又泡了壶茶叶。
林惜岚不喝,问起修路的进展,那些山脚下的书总不能一直堆在那。
“施工今天下午停了。”赵雾给出的答案总是出人意料。
他瞥了林惜岚一眼,“你们路过没发现吗?”
林惜岚下午回来时走的山间小路,还真不知情,这会儿才知道修路遇上了阻碍,道路经过的山腰拐弯处有一处土地神庙,怎么也不肯拆。
赵雾今个儿下午便是一直在处理这件事。
“你这双脚还敢走小路。”赵雾闲闲道,喝热茶时视线下撇,望了眼她没裹弹力带的脚踝。
林惜岚真的很让人不放心。
“不多走就没事。”她强行辩解,但问题在于,她这几天走得实在有够多的。
赵雾放下了瓷杯,索性直接问:“山下还有多少书?”
林惜岚也说不准数目,因为这事儿,今天周五她都没回县里。
她忽地反应了过来:“你怎么也没回去?”
——当然是因为修路的麻烦事儿。
林惜岚从对方眼底读出了答案,一时无言。
两人各有各的烦恼,此刻相顾,竟生出了几分落难的同病相怜感。
不同的是,林惜岚是精疲力倦,有气无力;赵雾是越挫越勇,锐不可当。
林惜岚不禁羡慕起赵雾这朝夕不倦的旺盛精力。
“你为什么不带学生一起去搬呢?”他坐在堂屋桌前翻开了工作笔记本,随口给她出主意。
“……不大好吧。”林惜岚根本没有考虑过,连已经搬上来的书,都还摞在空教室里,打算分门别类整理好后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赵雾笑:“你不是缺视频素材吗?这不就是现成的。”
林惜岚无言以对,又觉得有必要澄清说明。
“其实我不是很会拍视频。”她顿了顿,“也一直没发新视频。你可能还不清楚。”
赵雾从不看这些视频网站或社交平台。
但他清楚林惜岚的动态。
“为什么?”他终于抬了头,“上次不是拍得挺好。”
堂屋的橙光灯泡吊在中间,没有任何防护或装饰的外壳,□□得能看清每一根灯丝。
林惜岚没有笑,长呼一口气,有些无奈道:“那是因为我没有出镜。”
简短的理由,说出口却像耗光了所有力气。
不想露面,如果可以,连声音也不想露。
比起影像,她更依赖文字,镜头下的她呆板拘束,假装大方从容,装久了连自己都要骗过去。
院里的教授曾和她说,她适合走学术,而不是一头扎进浮躁的圈子。
可这点愿景也随着保研失败告终了。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记者,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持人。
林惜岚勉强自己在镜头下标准微笑,那些他人求之不得的露面机会,像是一道枷锁,将她框在了狭窄的录播间内。
她资历太浅,青睐太重。
林惜岚不喜欢被注视,因为注视总是饱含审视,而审视又难逃偏见。
善意的、恶意的,无论哪一种,统统建立在那张皮囊之上。
她被迫卷进一场容貌焦虑,而后引发能力焦虑。
然而她想要呈现的,是新闻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