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要求和亲。公主不如韩邪所愿,才蛊惑陛下行此事端。”江徽目平视,高贵显然。
这就是江徽及诸侯夫人认为的一切。她们认为一切之错,不过是苍婧。
谁让她不是芳龄二八,处子之身。谁叫她许了姻缘,断了姻缘。孤寡之人行为放浪,这才引人嫌恶。是她为一己私欲,不愿和亲,蛊惑国主,乱朝乱纲,搅得天翻地覆。
丝弦于苍婧手中落,闻一音鸣,鸣得哀。
“本宫事事罄竹难书,确实惹了诸人除之后快。文夫人最重德行廉耻,那韩邪要大平再送和亲公主,文夫人膝下有女,可愿为国大义,李代桃僵,解此之难?”
苍婧手下琴音越来越缓,抚以她此刻多扰心绪。
众夫人听此恶事,羞愤难当。
江徽手抬起,就差拍案,可还是忍着礼节,“他们要的是公主,公主为何不去?”
“本宫乃歹恶之人,岂会前去?”
“我等女子为夫为君牺牲。我们做得到,公主做不到,是公主自私自利。”江徽似若平和,似若傲慢。
苍婧抚之琴弦,咣的一声,弦音重落。她只掌覆上,尤觉琴弦振动。
“为男人就是大公无私?那本宫此行是为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男人,一个是我弟弟,我比你们多一个,应该更大公无私吧。”
营地一片寂静。
江徽微动了唇,顿了两三下,终是恼了,“公主巧舌如簧,颠倒是非。”
“真论是非,不在本宫,而在韩邪。就算本宫如你们所愿,被押上和亲马车,来年又到和亲时,你们又该让谁牺牲?”苍婧拨起琴弦,拎着它随意而动,“你们会让你们的女儿牺牲吗?”
断断续续的琴音,又闷又重。弹在她手,落在旁人心。一点点磨动心弦。
江徽犹豫后,咬牙坚持,“若到那时,为国大义,无可厚非。”
苍婧抓紧了弦,赫然放手时,声弦如崩裂的雷鸣,“说得好,本宫相较之下确实自私自利。本宫的嫆妹妹不愿奉夫奉子,自尽于韩邪。你们既然甘愿牺牲,那就做好准备吧。”
她们面色皆凝,身若浮絮。她们根本不知和亲的三公主到底怎么样了。她们还以为芳龄二八,处子之身在韩邪是顺理成章,所以当真信了。怎知那块地谈的不是这些,而是让整个大平都不容之事。
“你说什么?此等污言秽语,岂能从你一个公主口中说出。”江徽只想塞耳遮目,躲去这不知廉耻之语。
“这污言秽语就是事实!你们以为的廉耻,在韩邪就是换个帐篷的事。子承父妻,兄终弟及,今朝是谁,明朝是谁,自认牺牲,伟大如此?”苍婧一身白衣无华,由她这生来的面目,显得高傲无怜,“他们逼死一个又要一个,只要大平给,他们就永远把你们的廉耻碾成稀碎。你们要人牺牲,可敢于承受这样的廉耻?”
凡是在此世者,都历过那一日。即便是在深闺中,身处王孙官族,如何不会听说大平的三公主和亲韩邪?
那时的三公主,还是一个赶着安慰人,强作欢笑的小姑娘。那时的她才十三岁。她是含苞待放的花,在韩邪风吹雨淋,未开就落。
她死了,大平淡忘了她的容貌。她死了,韩邪就又要大平送公主。借着大平人人自以为然的道义,不费一兵一卒,让大平羞辱了自己。
或是有所感念那已去的三公主,又或是对这廉耻不胜承之。
有儿有女的夫人已是气白了脸,纷纷看着江徽。江徽是唯一能够替她们说句话的女人。
江徽一人独站而起,“难道公主要逼我等献女?”
苍婧亦站起身直对,“本宫是在问你们,知道了韩邪是何地,还愿不愿意牺牲!”
江徽合目而哀。
说着大道大义的人,都不忍想象那方蛮夷之地。
有人低头不敢直面。
有些声响传出:
“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去哪种地方。”
”去了简直丢尽颜面。“”
“到那时,还不如死了算了。”
是羞于启齿之事,亦是听了就觉羞辱之事,她们宁死不可受之。
江徽闻之就低吼,“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藏于耻辱里的事永远被压得最低,苍婧就要挑出来,“嫆妹妹就是不愿丢尽颜面才自尽。她不愿蒙羞,也是不愿让你们蒙羞,不愿让大平蒙羞。可真正要保全尊严,只能不去和亲。”
江徽这时显出了软弱,横然坐下,“此事我们如何做得了主。”
江徽张扬的气势全无,一众夫人就更无声。
在半环的圈里,苍婧对十二位夫人宣道,“我大平帝王已拒绝韩邪和亲。”
她们似若松了一口气。
多是女子娇弱,不涉国政。可她们知,这与历朝历代不同,这是头一个回绝此事的君王。
她们都生了疑。都说大平的煦阳公主挥霍奢糜,蛊惑君王,大平的帝王亦昏庸听之。那样的他们,偏是他们,敢与韩邪相抗。
她们尚在庆幸,却又听闻那公主道,“但若无相助,韩邪很快会来犯。我大平骑兵再骁勇善战,现在只有三万兵马,还不够阻挡韩邪数十万骑兵。”
一时惊起骇声连连。
“我们能做什么,一做不了主,二又不能上战场。”低低之言,甚至不敢让人听清是何人所诉,却已然说出了无奈。
苍婧行步而出,站于她的琴前。一身白衣似丧,终让众夫人觉得此目,这身白衣多像为死去的三公主悼念,又多像为所谓的廉耻而送葬。
“本宫想请诸位夫人相助,劝诸侯交出虎符,献兵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