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垫,到底也损伤了绢丝,难以恢复如初。”垫好绢画,戚兰仰起头,蓦然对上齐瞻的目光,便是一愣。戚兰眼瞳轻颤,问及齐瞻召她的事:“陛下忙于朝政,想必不是寻兰来闲话。”
“闲话,有何不可。”齐瞻状似漫不经心道,"神女知道朕忙于朝政,可知朕忙于何事?"他这样问她,莫非是防她干涉朝政?但他主动提起,应当也不希望她敷衍不知。戚兰拿捏不准,坦然如实答道:“兰不知这些,只听人提过何丞相常常往未央宫中来见陛下。”齐瞻的面色松动了些,掀起眼皮道:“神女愿意留意未央宫的事,倒是难得。”戚兰想了想,补充道:“算不上兰刻意留意,是今早偶然听到。”
齐瞻的眼神一瞬间冷下来,长眉低压,讽笑一声:“神女手边的第一张绢画便是何宣的长孙女,神女替朕看看如何?”
戚兰听他这样一说也明白了七八分,这些美人图大约都是些贵女,送到陛下这里,想也知道,是让陛下相看,选择心仪的入宫。
既是如此,她便绝不可插手了。
"只看陛下心意,我怎可妄言。"
齐瞻紧紧盯着她的神色,谨慎克制,仿佛绝不肯越雷池半步。“朕没有耐心,神女擅长相面,替朕看过挑过。”
“相面”二字一出,戚兰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齐瞻好好的怎么会提起让她相面,他分明不信这些的。她立刻就下意识往齐瞻回心转意上想,转而又沉静下来思索。
若是放在从前,她必是欢喜万分,以为齐瞻已经对她信任到,愿意在如此大事上,让她参谋一二。但是如今,她不敢再往好处想,齐瞻先前让她念道经,就是为了羞辱她,现在又让她相面,不知存了怎样的心思。
“陛下,选国母或是选妃嫔,陛下要考量的必定有许多,相面之术只可作为辅助,兰怎能为陛下挑过。”
齐瞻绷了下颌,眼底情绪如黑墨翻涌。
国母,妃嫔,从她口中说出,万分的不入耳。
他豁然站起,冷冷俯视戚兰:“神女又要说,你不愿?”
戚兰也站起身,平视前方,目光停留在他的襟领上,冷静道:“兰并非不愿,而是不能。此事不在兰的职责之内,兰若真的相了,那才是真的越界。”
齐瞻用剑鞘挑开垫绢画的玉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朕说不越界,便不算越界。”
戚兰凝眸坚持:“凡婚配嫁娶,确有相合八字之说,但须男女先有情,再问字。陛下要我为这些姑娘相面,以此选后择妃,我实在不能。”
齐瞻听她说些嫁娶,有情,额穴跳动,长剑尖端抵在玉器边沿,冷笑道:“神女,朕只是让你相面,神女如此抗拒,像是朕要你亲身入后宫一般。”
戚兰骤然睁大双眸,眼前蓦然一白,十指在袖下收紧,肩膀不自主震颤,话也喘息断续:“陛下………怎能说出这种话。”
这样可称极冒犯的话,她从没听人说过。
临风台上冷风穿过,寒冷如锋刃划过露在外的肌肤,面上一阵刺骨的冷,又一阵朦朦微涨的热气。齐瞻持剑的手摩挲微热,动作稍有僵滞,随即一声冷哼,提剑将一叠绢画都挑起,转身洒入湖中。戚兰立刻上前,却已经慢了一步,扶按着矮栏看着几十张绢画撒入冰凉的湖水中。
戚兰微微探身看去。
绢画浸了水,墨色便晕染开来,很快就已经难辨原先的模样。他还是一样喜怒无常,前一刻还要她相面,下一刻便将绢画尽数毁去了。转过身来,龙涎香兼着都梁香近在咫尺。戚兰几乎是鼻尖擦着了他的衣襟。
他骤然靠得太近,戚兰倏尔受惊,身后栏杆又不高,仅仅到膝上而已。
脚下一软,腿后又抵咯到木栏沿上,戚兰顺势向后倒去——
腰后却被一长长的硬物稳稳拦住。
冰凉的硬物斜斜咯在腰后,粗糙不平的表面仿佛雕刻过。
戚兰本就没有站稳,还未反应过来,硬物不由分说地抵着她朝前送了送。
重心更不稳,戚兰不得已下意识抓住了眼前最近的深色衣袖。
一声铁器震鸣声后,腰后的长剑收撤,戚兰仍抓紧身前的衣袖,心跳未定。
齐瞻一手按剑,一手空握,低头便是缀着明珠玉饰,散着兰花香馨的发髻。
上臂的衣袖被紧紧拽着,剑鞘方才抵住细软的触感仍然分明。
让他想起前年秋猎活捉的一只梅花鹿,剑鞘抵在它身上,就是这样带着脆弱呼吸的柔软。胸口仿佛有一小口一小口的热气吞吐,起起伏伏缓了许久也未定。戚兰缓过气来后,立即松了齐瞻的衣袖。“多谢陛下,兰冒犯了。”
齐瞻默然未语,握剑的手泛着热意,紧了又松。
戚兰顺着他的目光追寻到自己腰间,方才平息的心跳又加快了两分。原是他更冒犯。
她侧身欲躲,他却如一堵坚实的墙壁遮在她身前,让她进退不得。戚兰顾不得礼仪,抬起小臂想要推开他。触碰到陌生的热度,越推越急。齐瞻站得稳,任她推了几下,直到她晃悠着身子又要倒下时,才侧身让开。戚兰好容易得以喘息,当即匆匆一礼,脚步虚浮地离去。
齐瞻望着她步履不停的背影,眼眸深深,她一向是不畏不惧不躲,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类似躲避的情绪。
历春见到步履匆匆的神女从临风台上下来。
她早知道,神女每次见皇帝,都不会两厢安好,要么是皇帝压着火气,要么是神女受伤受惊,要么都没什么安宁脸色。好不容易摆脱皇帝这些时日,眼见着神女和翎华公主她们相处都轻松了许多,又要被皇帝叫去。叫这一次不打紧,就怕又被缠上。皇帝是条乌黑的毒蛇,非要来缠神女这株清静的兰花。
戚兰面色苍白,泛着浅淡的热红,扶住历春的手:“回去吧。”历春招呼了一路陪伴的宫人,将神女扶上辇车。
一直到了建章宫,入了寝殿中休息,戚兰都未能彻底缓过劲来。夜幕降临,戚真敲门:“师父,今日天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