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观星。”
戚兰整理好心情,打开殿门,仰头望去,天幕无云,星子明亮,的确适宜观星。戚真探手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温热柔软的小手拉着她往观星楼去。一阶阶走上观星楼,鼻尖满是夜间清冽的化雪后的气息,微凉清新。
观星楼巅除去长久不动的巨钟,还有一个巨大的浑天仪。
浑天仪足有一人高,外绕宽大的环,表面绘有黄道环、地平环、子午环,内有窥管,仪上附着两个带孔的漏壶,滴水推动圆环。
戚真凑向窥管,一边观测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提笔录下些。
戚兰含笑望她,时而指导她几句,时而与她一同观测远望。
星子闪烁,夜风轻拂,如天街凉水流泻,将心头浅躁与杂乱心绪洗去。
戚真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未过多久便觉累,歪倒在戚兰怀里。
她埋头在戚兰肩颈,暖呼呼的热气簇在颈下:“师父,能不能给阿真唱那个星宿歌?”
戚兰轻声道:“好啊。”
她抬头用目光数着星子,轻缓的歌声如丝缎流水,安宁平稳,戚真很快沉入梦境。
戚兰的目光慢慢落在浑天仪上,仿佛回到了幼时,她如戚真这么大时,便是老国师这般抱着她,哄她入睡。只是如今,老国师去了,连浑天仪的边缘也逐渐褪色,漏壶日日打理,依然生了斑斑锈迹。
老国师不在了,大师兄护送老国师遗体去天昌山,又太久没有消息。她与曾经师门的一切联系都仿佛被切断,连记忆也逐渐模糊,有许多印象中的事都化作朦胧的场景,几个不甚清晰的片段。老国师与大师兄都比她有办法得多,可为何,最终留在宫中的,是她?
她先前以为她弄明白了如何取信于陛下,后来诸事却让她觉得自己错了,如今与陛下再见,更让她不知如何自处。她自认自己并无理亏心虚之处,却生出了避让的心思。
不知这般心思从何而起。今日陛下救了她,但是言语行动的确冒犯了她,她近日实在是不想再见他。
陛下便是再召她,她也称病不再见。
怕戚真着凉,待她睡着后,戚兰便唤了两个弟子把戚真背下观星楼。将戚真送回后,又有未央宫谕旨传来。
这回是班荣亲自前来。
班荣面色极严肃,兼有难以置信的难看,将一卷书简递给戚兰。戚兰接过展开,是她前日寄与未央宫的第十九卷星辩。齐瞻批注了几句。戚兰捧着书卷,半晌说不出话。
班荣面孔板得僵硬:“陛下说,邀神女明日午后去,天禄阁,请神女为他解惑。”戚兰不可置信问:“这是,陛下亲笔所批?”班荣勉强点头:"是。"
陛下向来不屑这些,怎么会亲自看过她的星辩,甚至还亲笔批注?且这一回,陛下并不是要在宣室见她,而是天禄阁。
天禄阁是藏书之地,肃穆庄重,陛下当真请她去天禄阁,与宣室伴驾便是截然不同的意义。戚兰方才坚定的称病念头松动了几分。
陛下是否真的有可能,放下对她所学之术的成见?
但不管陛下是否真心实意,对戚兰来说,极难劝说自己不去抓住些微的希望。而为了日后的祭祀,她本能的躲避也不过是暂时,长久来看,她与陛下绝不可能一直不见。
陛下应当也料定了,她会去。
戚兰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翎华公主喂的鸟,追逐着一点希望,即使知道眼前之物可能只是虚幻,也不愿放弃希望。
“劳驾转告陛下,明日我会去。”
第二日,戚兰起身更衣,宫人为她换上一身红白的深衣,又取了一条宽大的深色腰带替她系上。
戚兰起身在镜子里瞧自己的装束。格外宽大的腰带衬得她腰肢更纤细,十分显眼。戚兰望了片刻,说:“换一条腰带吧。”
近身伺候的宫人们俱是微愣,神女向来从不挑剔穿着,莫非这条腰带实在不能入眼?宫人为她换了一条偏细的攒珠花腰带。戚兰午后便从建章宫出发,往未央宫去。
天禄阁是官中乃至举国最大的藏书之地,当初老国师与黄仙师所著的书卷都各抄录了一份收在天禄阁中,但先帝病重后,齐瞻便以整理天禄阁典籍为由,将那些书卷全都丢回了建章宫中的藏书阁。齐瞻在天禄阁见戚兰,自然也有暗示将老国师的著述送回天禄阁的意思,即使这只是鱼钩上的饵料,也足以让戚兰前往赴约了。
齐瞻从前厌弃她,为难她,要么是她主动靠近,要么是齐瞻以强权迫之。
历春说他:“不是转了性子,恐怕是换了手段。”
到了天禄阁前的一段宫道辇车不可通行,戚兰便下辇步行。
建章宫的宫人逐渐多了后,戚兰出行便有多人陪伴,十几个宫人捧着一色的银芍药悬灯、浅灰的小炉分列在戚兰两侧,行进间响动细碎的碰撞叮铃声。
小道旁的草木响动,竟然从中窜出一个人来。
宫人们立刻护在戚兰身边,警惕地盯着来人,准备着随时将人拿下。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内侍,个子挺高,稍显瘦削,发间还挂着两片冬青叶子。
戚兰受惊之余,看清了眼前的小内侍,是白六。
她与白六也有大半月未见了。
自从大长公主住进建章宫中,建章宫中宫人渐多渐杂,守着宫门的也不再是戚凌戚真,建章宫外人寻常再不能随意进出,白六或许是来过被挡下,或许是不敢再来。她不去宣室,也几乎没什么机会去未央宫,更难以与白六碰面。
白六还同从前一样,拘谨地行礼,目光在戚兰身后的宫人们身上流转,垂下眼去。
戚兰明白他的意思,让宫人们稍退。
白六终于缓了一口气:“奴婢前些日子听说神女不再去宣室,本想去建章宫问问,可是门前守卫不让奴婢进,也不为奴婢通传,后来奴婢就不敢去了。”"奴婢总在未央宫当差,神女不来,奴婢实在见不着神女。"他又小心抬眼瞧了一眼戚兰身后浩浩荡荡的宫人。从前整个建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