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最近总见你病恹恹的。再过段时日便要入宫了,这般模样可不行。”众人的目光齐聚在郑竹身上。
片刻后,孟夫人起身来到郑竹面前,亲昵地拉起郑竹的手,皮笑肉不笑宽慰道:
“母亲知你难过,但你小娘做了错事,理当受罚。你身为郑氏女,合该懂事才对。”
“今后若有难处,便只管与母亲说。”
孟夫人紧攥着郑竹的手腕,假意的笑容下,目光阴险寒凉。郑明珠能入宫为后。
现在就连郑竹这个不知从哪带回来的野种也要成为宫妃了。而郑兰却仍是末等女官,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让她怎能不恨?郑竹没料到孟夫人如此举动,僵在原地。反应良久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她张了张口,身子微微发抖。
忽然,外殿黄门一声尖锐的传报声,打断了园中真真假假的和谐景象。下一刻,宫人们在前开路,一众宫人簇着郑明珠浩浩荡荡地走进来。“若姑母早告诉我安养殿会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几个月前该命工匠再修缮得更大些。”
郑明珠笑着走上前,轻轻福身。
她目光稍偏了两寸,暗含锋锐的视线扫过孟夫人。孟夫人心头一虚,连忙松开郑竹的手腕,跟着众人一同行礼。“起来吧。”
太后佯作没听懂郑明珠话中的刺,面上依旧祥和。“皇后,近日寿宴一事,筹备得如何?”
“回姑母,一切妥当。”
郑明珠回道。
太后点了点头,突然提起:“这是当今陛下登基后第一次邀藩王亲眷入长安,若有纰漏,实在有损天家气度。”
“依本宫看…不如让兰儿协助皇后一二。”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垂下头。
二姑娘和皇后是什么恩怨,还能容许人好好站在太后身边已算大度,这个提议不是存心挑矛头吗。
见郑明珠不说话,太后笑意更甚:“皇后如今不仅要照拂皇帝龙体,还要操持大宴。终日辛劳,本宫皆看在眼里。”“本宫实在是担心你的身子,才想让兰儿帮衬一二,若是皇后不愿……”太后话还未完,郑明珠便道:“多谢姑母体恤,二妹妹本就是行宫女官,自然可来相助。”
见郑明珠这么痛快地应允,太后反而心生狐疑:“如此甚好。”这时,一直默默在旁的郑竹突然站出来,她跪在太后面前,低声请求:…姑母,此次我也愿意替皇后娘娘分担宫务。”此事倒愈发有趣了。
郑明珠没等太后发话,一并应允下来。
回宫的路上,思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娘娘,太后的性子奴婢知道。只怕这次是别有目的,您不该答应让二姑娘从旁协助的。”
“既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又何必躲闪呢。”魏国内战在即,前朝近臣也在暗暗瓦解郑家势利。郑明珠不想再与太后玩这场你来我往的内宫把戏了。这次,要让她这位好姑母,再也翻不了身。入夜,月上柳梢。
沐浴过后,郑明珠回到内殿,半卧在矮榻上。隔着细珠帘,中宫令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过来,回禀着分配到各宫宇的女官宫人安排事宜。
“诸位王妃进了行宫之后,一切与宫外的往来通信,皆需随身女官允准。”郑明珠思忖片刻,又叮嘱:“态度不可强硬,你自把握其中度量。”“是。”
沉沉的脚步声自外殿传来,萧姜没让宫人通报,径自穿行入内。修长指节撩动珠帘,滴答轻碰,泛起细碎的娑娑声。中宫令见状,带着宫人一并退下去。
男人宽阔的身躯遮住灯烛,眼前光线骤然黯了些。各色香木混合的味道扑缠而来,郑明珠蹙眉,没有睁眼。
温凉手掌覆上她的肩头,感受到薄息渐近,郑明珠立刻翻了个身。只给男人留了个背影。
萧姜讪讪起身,盯着少女后颈片刻后,忽而扬起唇角。他自袖口掏出一张绢帛,凑到郑明珠眼前轻轻晃动两下:
“前朝探查郑家旧案,已有了些眉目……既然你不想看,那我就一个人看了。”
他故作可惜,作势离去。
闻言,郑明珠立马来了精神,起身拉住萧姜衣袖。“我瞧瞧。”
她伸手去拿,却被男人躲了过去,将绢帛举得老高。对上男人别有深意的笑容,郑明珠收回手臂。她弯起眉目,笑着勾勾手指:“近点。”
萧姜依言上前一步,躬身靠近少女脸颊。四目相对,不过方寸之距,温软的唇近在眼前。
下一刻,郑明珠踮足夺过绢帛,动作迅敏非常。随后转身坐在榻边翻看,再没给萧姜一个眼神。
萧姜不意外,只抱起双臂靠在椽柱旁,笑看少女灯火下柔和的眉目。过河拆桥,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