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哪个朝代都会有一堆烂事！”
大周后娥皇背对烛光，葱白指尖在弦上勾出《广陵散》的杀伐，发间金步摇随琴韵颤动，在墙上投下细密的影，恍若千军万马掠过纸窗。
两人于保大十二年（公元954年）缔结良缘，如今已是相伴走过的第五个年头。
大周后娥皇倒是毫不拘谨，转身走到李从嘉的身边，只不过她的手指刚触到男人的腰带，他就像被火燎似的退到屏风旁。
上辈子都没有体验过这等待遇！
“殿下今日…格外拘谨。“
案上的《霓裳羽衣曲》残谱被风吹开，露出夹层里她新填的《一斛珠》——字迹清峻得不像出自女子。
李从嘉的耳尖发烫，现代人的记忆在脑子里尖叫，这具身体却残留着原主对妻子的眷恋。他瞥见妆台上并排放着的烧槽琵琶与纸墨，倒是有些领悟了古人所憧憬的山水生活。
虽然岔开了话题，但周娥皇倒也没有细想。
李从善倒也不吃惊，毕竟南唐政权是什么个样子他心知肚明，只要不损害自身的利益，大家伙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保大十四年宣州刺史徐铉就曾上书“茶户逃亡过半“，而最后枢密院呈报的税册却写着“岁入如常“，不用想就知道是陈觉的手笔，毕竟他能够从中得到的好处可是非常人所能设想。
虽说答案相当简单，但他还是想借此试问一下她的态度。
几乎是令他感到满意的答复！李从嘉心中的大石头平稳落地，他真的很害怕周娥皇也是那般沉醉享乐，不知世间疾苦之人。
李从嘉的指尖抚过织物。现代经济学知识在脑中轰鸣——南唐国库年入金三千两，仅后宫年耗金线就需五百两。他忽然扯开织锦背面，露出杂乱线头：“就像这缭绫，面上江河壮阔，里子却是败絮。“
毕竟伺候好一个王爷带来的好处远远不如讨好朝堂上真正的掌权人。
更漏指向了亥时，娥皇忽然摆开了双陆棋。
李从嘉捏着裂璺纵横的棋盘，心中倒是透过半分凄凉的感受。
“那香气能飘到汴梁。“娥皇笑着回应李煜，“但烧之前，得先找到助燃的柴火。“
周娥皇见他皱眉，也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更……更衣？”
………………
娥皇早已梳洗完毕，正对镜描着远山黛，铜镜边缘嵌的瑟瑟石映出他僵硬的倒影。
“殿下昨夜睡得安稳？“
也许是落枕带来的不适感吧，李从嘉在心里苦笑一声。
钟皇后，庐州合肥（今安徽省合肥市）人。五代十国历史人物，南唐元宗李璟的皇后，南唐后主李煜的生母，同平章事钟泰章之女，为人仁慈恭顺。
钟皇后也是疼爱自己的这位弟弟，佛堂之内居然见得了这般兵器的存在。
倒也不怪钟氏这般激动，李煜不比前太子能够时时伴在她的身边。
“六弟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史料记载来看李从善也确实有夺嫡之意。
李从嘉接过时，还能感受到其中的余温，想是在怀中捧了许久。
李从善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削落了烛花：“母后倒还不如给六哥打副铁甲。“
铜炉上的茶汤突然沸腾，钟氏惊得碰翻茶筅。
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开口询问道：““七弟近来常去牛首山打猎？“
李从嘉捏起带狼头纹的箭簇，心知肚明。他也没有揭穿李从善的想法，相反，或许可以利用他这个好弟弟。
既然一棒子打不死，那还不如让两头豺狼互相争食。
离开佛堂，就听见了禁军的铁靴声惊飞檐下白鸽。
“去大殿。“他吩咐抬舆转向，嘴角浮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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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烧槽琵琶：南唐宫廷乐器，面板有火烧纹路、《南唐书》载其“音色清越，夜弹可闻三里“。
③：《南唐书·食货志》载：“保大十二年，置诸道茶盐转运使，专利日重。“（卷四十八）
⑤：南唐土地兼并严重，《江南野史》载“金陵膏腴之地，半入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