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当年洪武大帝。
说穿了，不就是个要饭吃的乞丐吗！比我堂堂可汗，高在哪里。
与其做龙虎将军，不如做皇帝老爷！
不忍了，造反了！
皋州西凉王子开始游说其他质子，声泪俱下地描述，建立肃王府之前，甘肃有多么多么美好，大家想抓羊抓羊，想养牛养牛。
有的质子反驳：“可是，现在有人替我们抓羊。”
也有的质子道：“我并不喜欢抓羊，那也太辛苦了，说老实话吧，我只喜欢嫖瓦舍。咱们现在喊两句口号，就能嫖瓦舍，这滋味真的太美了。”
皋州西凉王子退而求其次，“我们本来可以不用喊口号。”
质子道：“喊一喊也没有关系，口号不要紧，但是我不喜欢每天回肃王府，真的，瓦剌那小子每天都跑得比我快，第二天我到的时候，都抢不到娇娇。气死人了。”
还有的人问皋州西凉王子：“可是父汗是被汉人皇帝扶持上去的呀，要是我们和肃王作对，我父汗还有好果子吃吗？”
皋州西凉王子忍耐道：“你们不懂吗？那些口号，是汉人皇帝在羞辱我们···”
“汉人自己也在喊呀，大家都背《大诰》，《大诰》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吧！”
皋州西凉王子看起来要气死了，“汉人皇帝也在羞辱那些汉人奴才。”
“哎，给人羞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年纪最大的质子道：“你是皋州西凉王子，你难道没有欺负你属地的牧民吗？关键的是我们在这里能吃饱。”
皋州西凉王子厉声喝问：“你以前吃不饱吗？”
“运气好的时候当然可以吃饱啦，”他翻个大大白眼，“可是运气不好的时候呢？冬天就全看长生天的心意了，前年漠北大雪灾，瓦剌大部落死了好多好多牛，别说牧民了，瓦剌可汗都吃馊牛肉干呢。”
“我看还是在这儿好，”大家都说：“这里可以嫖瓦舍，嫖瓦舍，你还有什么不乐意？”
皋州西凉王子几乎苦苦哀求，“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汉人就一定是皇帝吗？什么奉天称帝，以前还不是给蒙古人赶了下去？”
有人道：“这倒也是，喇嘛说了，世上没有只像一边吹的风，我看啊，这个汉人皇帝的位子做不长的···”
皋州西凉王子大喜：“对对，对对，只要咱们齐心合力，一定能把汉人皇帝赶了下去——”
他继续道：“···反正汉人皇帝做不长，那我们嫖瓦舍也是这样，起兵造反也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嫖瓦舍呢？嫖瓦舍多快活啊。”
皋州西凉王子沉默了，这些人之所以跟肃王喊口号，那是因为肃王花钱供他们嫖瓦舍。
皋州西凉王子可没有这个钱。
···
这些变故，金明清都是不知道的。
昌朝历朝历代，都有起兵造反的，如果不出意外。西凉造反，终究也只是质子们嫖瓦舍时，跟娇娇香香婷婷们讲的笑话罢了。
但随之而来的灾荒，使一切产生了改变。
昌朝国库空虚，长安几乎不给甘肃拨钱，没有钱，质子们嫖的一直是官瓦舍，进门将腰间牙牌一拍，说我是肃王府的人。
就不用给钱。
但是北地大旱，河南本地饿殍千里，不再给甘肃运粮。
甘肃再没有钱开官瓦舍。
肃王府中，众质子无事可做，时时蠢蠢欲动。
肃王府外，众饥民眼冒绿光，天天挖树皮吃。
终于有一天，皋州西凉可汗举兵伐昌，因惧怕肃王十万卫府兵。转而直取河南，先登开封，封王造反。
延绥双壁奉旨进豫。
在河南，金明清看到了数万流民，浩浩汤汤，看不到头。
流民吃光了树皮、草根，各个瘦得浮肿，像是裹着人皮的水馒头，在皲裂的土地上踟蹰前行，不时有人就地跌倒，就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