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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1 / 4)

第38章第38章

第38章

银匙在白玉盏中轻搅,发出叮当的碰撞声响。香甜的牛乳气息四溢在空气中,将整个临华殿都染得甜腻腻的。

细长的指尖捻着纸面翻过一页,沙沙的声响和落叶似的,难以令人忽略。裴或自认经历过不少事。

两军对垒,兵临城下,刀光剑影中以命相搏……却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为煎熬。

煎熬。

裴或思及这个词,唇瓣紧紧抿起。

他坐在桌案边,看着女子腕间翠绿的玉镯起伏,一时翻页,一时舀起一勺酥酪来,送入唇中。

嫣红的唇瓣沾上些湿漉漉的水光,她晶莹的眼眸低垂,眉头微蹙,不知在思索什么,极认真的模样。

方才回宫见她看着此书,有那么一瞬间,裴或几乎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一个通俗话本罢了,他若大张旗鼓,反倒显得他……心中有多见不得人的似的。只是她的反应也出乎意料,裴或顿了许久,才说不过闲书,何必多看。向来端庄守礼,不曾做任何逾矩之事的女子却摇了摇头,定说其中大有乾坤。

裴或自然知晓里面的乾坤究竞有多“大,一女七男,任谁看都惊世骇俗。裴或:“这话本印刷粗劣,纸质不堪,仔细看了伤眼睛。”明蕴之好似看到了什么,将要翻页的手停了停,又翻回去,没应声。“可用了晚膳?只一份乳酪怕是不顶.……”“殿下。”

明蕴之从话本中抬起头来,善睐的水眸倒映着他的身影,她神色轻松,并无意料中的任何情绪:“殿下也说,此乃闲书而已。旁人看得,殿下看得,妾身看不得?”

若不是让人将书册都拿出去晒一晒,她还发现不了裴或竞私藏了这么些话本。

她这样说,裴或倒也没了再加阻拦的心思……话本罢了,这书中除却某些描写,倒也能称得上是剧情跌宕,情节丰富,她少看这些,一时沉浸地……“殿下,你看此处。”

明蕴之放下汤匙,将话本横过来,指着书上某处。裴或看她一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未解其意。此书他粗略翻过,她所指的地方算是故事前期,还是杀猪女的主角受人欺凌,家中田宅被占,父母双亡却状告无门,走投无路之下才上山做匪。“此处如何?”

“殿下可记得年初各地官员进京述职?当时在长公主的花宴上,妾身对一位夫人印象深刻。”

明蕴之声音温浅,缓缓道:“那夫人姓朱,夫家是青州下属长广郡的郡丞,因政绩出众随青州牧一道入京述职。那位朱夫人是个健谈的性子,妾身记得她,也正是因为她在花宴上曾说过的话。”裴或看着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与夫君都出身乡下,爹娘都是大字不识的耕农,比不得京城中取名雅致。譬如她那夫君,就因着出生时家门前的四棵柳树都发了芽,所以叫刘匹柳。”

这番话将满场夫人都逗笑了,且不提刘大人那难以令人印象不深的名字,便是朱夫人这敞亮的性子,也足以让人留下印象。“妾身方才瞧的时候,还怕是多想,"明蕴之继续道:“殿下瞧书中这个郡守,名唤′刘三牛,书中提及他出身农家,母亲生产之时因着家中三头牛都下了崽儿,所以取名三牛。至于他那四处敛财,仗着夫家为非作歹的夫人,恰姓′苟明蕴之抿了抿唇,似乎觉得不太好继续说下去。裴或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取名方式如此如出一辙,朱与苟又恰有那般谐音,不得不令人多想。“你是说,此书并非全然虚构,而是有所影射?”裴或垂眼看向那话本。民间话本批判朝局,批判官员的不少,有这般影射也实属正常。

似这般能给个化名,而非指名道姓辱骂的,已经算是其中偏文雅的了。“不止如此。”

明蕴之翻过几页,认真道:“殿下不觉得,此人有些令人熟悉?”她指着那书中形容的龙虎帮何大当家:虽是女子,却能舞起寻常男子都提不住的百斤大刀,容貌不过寻常,甚至放在人群中极不起眼,但能以她的本事生稳山匪首领的位置,且引得无数男儿倾心。裴或凝眸一瞬,他此前阅读此书,并未认真看过其中故事,有些地方匆匆扫过,心中有些数便收起。这会儿随着她的指尖再看,倒真有了些印象。“秋朔。”

他唤了一声,秋朔从外进来:“殿下有何吩咐?”裴或将此书递与他:“可还记得此书?”

秋朔看了一眼,忆起这是初秋时在龙骧府所查封的书,他听裴或简略讲了方才之事,忽然道:“属下记得,那山匪头目的名中,的确有个荷字……殿下,可要再去详查?”

裴或沉吟片刻:“查。”

如今想来,此书中许多情节只怕都有原型。若真如书中所言,那郡守与其上下官员欺男霸女,霸占良田、欺压百姓,逼得许多无辜乡民只能上山为匪,的确应当再查。

不止如此,据先前得知的线索,青州那批来路、去向均不明的火器,只怕就是被这群山匪所截。

书中所写若真与其相应,裴或看着那书中所记,这批山匪极有志向,并不烧杀抢掠,反而劫富济贫,多次抵抗海外倭寇。他们甚至截走的是原应供给给倭寇的火器……明蕴之垂首吃着酥酪,听裴或吩咐了几句什么,道:“殿下若是还要处理政事,妾身便先…”

裴或:“不必。”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抬手牵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指尖。心底似乎有个奇怪的念头盘绕上来,似针般狠狠刺了他一下。不能任她这样离开。

他看着明蕴之,浅声道:“孤此前,似乎不曾与你说过青州之事。”不止是青州之事。裴或从前在某些方面仍有些守旧,倒也不是觉得后宫不得干政,只是他既为人夫,便该让她在后宅安稳度日,不必忧心心那些前朝之事。那刚碰过酥酪的指尖还有些冰凉,裴或将她拉近几分,目光直视着她的双眼:

“青州这两年遭受倭寇侵扰。孤此前以为,这些山匪祸乱民间,与倭寇有所勾结,是以诱敌入京,意欲安插人手,并未斩草除根。”明蕴之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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