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袒露
老爷们并不把兰六郎的话当真。
云英姊妹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娘了，现在为人妻，有婆家，要认她们的身份，轻而易举。
再看卫霄和裴业,这两个女婿坦然自若,想来不会跟六郎计较。兰六郎双手抱臂,斜眼瞅着云英姊妹。
他一脸狂妄。
卫霄眼底起了愠色。
若在将军府，兰六郎这种白痴，是要被扔出房外，抑或挨一顿揍，皮开肉绽。卫霄许久不骂人。
按道理该端起姐夫的气度,面带笑容，说六郎真会逗趣一一可即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能说的，全是一串不文雅的粗话。裴业表情微变，他看着兰六郎，云英这两年来兰府表面从容，实则担惊受怕，挺到现在，今日若毁在范氏母子的手里……倘有毒哑喉咙的药，要添在这对母子的茶水才算物尽其用。裴业慢条斯理地说道：“六郎，这不好笑，你不应拿你五姐姐给大家取乐。”老爷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很是难堪。
连小公爷都不能付之一笑，那卫将军必定也心有不满。大老爷不想发话,冷眼瞧着二老爷，像是在说：“看你养的好儿子。”“无稽之谈！"二老爷粗声粗气地说，“六郎，你闭嘴。今儿是要给你哥哥姐姐践行的，不是让你信口开河的。”
儿子就知给他闯祸，夫人还跟着添乱。
兰六郎趾高气昂，厥嘴说道：“我昨天在园子里什么都听到了，七娘说五姐姐的手没有茧子。”
二老爷慌神，问道：“什么没有茧子？你休要胡言。”“二伯。”兰云锦忍无可忍，温和地笑说，“我出嫁之后，忙着管将军府的开支和账簿。早年给祖母做花灯，我手上磨得茧子，自然消失了。”“六郎许是听茬话，误会七娘的意思。”
兰乐渝急得哆嗦，她给五姐姐惹下大麻烦了。“二伯！你别信六郎，他昨日在园子偷懒睡觉，我只是问四姐姐在长安过得可好。”兰乐渝双唇抖动，憋闷地说，“谁知六郎偷听，偷听就罢了，居然无中生有！”
兰六郎吵嚷道：“我不是偷听！”
林氏拽了拽兰乐渝的衣袖，说：“你安分点吧。”二老爷听得稀里糊涂。
看云英姊妹一深一浅的衣裳，老爷夫人们犯晕。六郎是不是在混闹？
她们姊妹是不是背着耶娘换婚？
范氏护子，哼笑道：“事到如今，七娘也帮着狡辩。”她相信儿子不会错。
“大老爷，你看。"范氏出其不意，她铁心要拆穿姊妹的荒谬事。范氏走到兰云英身旁，强行扯着她的手，问道：“若她是锦娘，怎的手上却有茧子？”
兰云英的手被范氏扯得生疼，她道：“二伯母，你怨我、恼我从前欺负六郎，我已向你、向六郎道歉，二伯母要因六郎的一句玩笑话，揪住我不放吗？”范氏此举不讲情面，逼得杨氏动怒。
杨氏走过去，视线蓦地聚在云英的手掌。
范氏举着兰云英的手，她一挣扎，手掌越晃，越招人眼目。确如范氏所说，有茧子。
云锦抵触做手艺活，刺绣、花灯，若不催她去学，她是不肯多碰的。杨氏的怒意熄灭，与之伴随着惊惶，错愕，不可置信。她亲眼看着女儿们坐花轿，亲手送她们出嫁，怎么会……怎么会出错？范氏轻蔑地笑道：“弟媳，六郎没认错罢？”“英娘，你素来最懂事。"范氏能得逞，便松了手，苦口相劝，“二伯母不是针对你，你们姊妹难道要将换婚的事瞒一辈子？你的夫君是卫将军啊，这不是有违伦理吗？”
杨氏欲言又止。
二嫂断定要深究，不论是真是假，若任由她追问，这件事便不可挽救。“二嫂，你弄错了。“杨氏只当那茧子不存在，说，“你也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她们岂会胆大妄为，儿戏似的换婚？”兰睿顾及称范氏一声嫂子，纵闹得翻天覆地，保留礼节：“二嫂，你是锦娘的伯母，哪怕锦娘先前有百般的不对，你这一盆污水洒在她身上，她往后在婆家如何自处？”
范氏不予置喙。
这丢的是杨氏的脸，自己的女儿擅作主张换婚，不管她知不知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氏该当站在云英姊妹这边。到这地步，掩饰、狡辩显得欲盖弥彰，兰云锦沉心静气地坐着。范氏要大老爷评理。
二老爷叫范氏别说了，就差吩咐嬷嬷去捂她的嘴。范氏嗤笑：“我今日一定要说下去，若不说，你们又要骂六郎道假话。”大老爷略有动摇，提袖擦着脸膛的汗。
“弟媳，孰是孰非，我暂且说不出所以然来。“大老爷掂量一番，稳住局势要紧，“元安年纪小，可怜只身前去抚州，咱们高兴地吃完这顿饭，祝他求学顺利。”
兰云锦敛眸，这一劫，若不能侥幸躲过，她要把过错揽下。二伯母睚眦必报，抓着这把柄，丝毫不考虑此事牵扯甚多，非要大做文章，搅得兰府不安宁。
范氏见众人的脸色各有不同，于是顺着大老爷，道：“是，元安刚过十岁的生辰，没出过远门。”
房外，小丫鬟传话：“老太太来了！”
冯嬷嬷搀扶老太太进厅，老爷夫人们起来，躬身问候。老太太腿脚利索，坐上主位，说：“今天委屈元安，他日取得功名，回洛阳，祖母给你补酒席，请戏班子来庆贺。”言毕，老太太笑着看向兰云锦，道：“日子晃得快，英娘也得回婆家了，祖母再想见到你，怕是难了。”
“这一别，祖母祝你早些和卫将军结硕果，生个聪明的娃娃。”兰云锦嫣然笑道：“祖母要保重身子，孙女若有机会，一定来探望祖母。”虽是送别宴，老太太的本意，想办得其乐融融。方才范氏不依不饶地闹腾，老爷们一时缓不过神，力不从心地笑。老太太犀利一瞥，有嬷嬷忙上前，悄悄禀告。范氏腹诽，老太太念叨着要郎君女娘牢记家规家训，若知晓换婚的事，不可能无动于衷。
老太太拧眉，直要骂范氏跟六郎愚昧，胆敢轻易对外袒露。她左思右想，摆手，让郎君女娘动筷用饭。末了，老太太交代丫鬟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