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信里夹些花叶。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温玉坐在灯下写信的模样,她微微蹙眉时,左颊会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年峰缓缓放下剑,温玉关心他的字迹跃然纸上。
「寒夜孤灯,提笔念君。南境风霜凛冽,不知君衣可添暖?妾身日日观星,见紫微星明,料想夫君必能克敌制胜。只是夜深人静时,总忧君饮食可还按时?旧伤可曾再犯?
前日梦见君策马归来,铠甲染血,惊醒后久久难眠。君素来刚毅,可妾仍盼君多珍重——胜败乃兵家常事,唯愿君平安归来。待春冰消融,妾必备好君最爱的青梅酒,与君共赏庭前新柳。
纸短情长,不尽相思。盼君凯旋,莫负归期。
——玉娘手书」
“告诉宓王后,“年峰将信笺按在胸前,“年某此生不忘。“
年峰猛地睁眼,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他唤来亲信,声音沙哑如刀刮铁锈:
“去告诉周栾……我年峰,愿降。”
当夜,南境防线最薄弱的烽燧台突然燃起诡异绿火。青周大军压境时,年峰带着三千亲兵打开关门。他单骑立在血色月光下,身后是燃烧的番泽军旗。
千里之外,姜旻与修民正立于西梁国都城外的军帐中,手中捏着女帝密信,眉梢微挑。
“年峰竟愿降?”他低笑一声。
“将军,此人能用?”修民迟疑。
姜旻抬眸,眼底闪过锐光:“一个能为亡妻焚尽理智的男人,也能为恨意焚尽山河。”
姜旻掷信入火,“传信女帝——破番泽国,用此人,当为北将军!”
三日后,度罗城的烽火已燃透半壁苍穹。
七日后,番泽王都外汉兰关被破,年峰直插番泽王都南门。
速度之快,让番泽王防不胜防。
“将军,降卒如何处置?”
亲兵问。
年峰望向番泽王都的方向,缓缓拔出佩剑:
“一个不留。”
——温玉,你看好了。
这山河,我替你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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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泽国王都天牢。
宓蔓的玉簪子被粗暴地拽下,青丝散落在囚衣上。她安静地坐在霉湿的草堆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声音——年峰的年家军已经打到王城了。
“王后娘娘还是老实交代的好。“刑官转动着烙铁,“您是怎么给年峰通风报信的?“
宓蔓望向高处的小窗,那里透进一缕雪光。三天前,陆颖安插在年峰的探子发现了于嬷嬷密见年峰。随后陆颖王后将这件事告诉了番泽王,番泽王盛怒之下没给宓蔓辩解的机会,直接打入大牢。
“本宫渴了。“宓蔓突然说。
刑官愣住,随即狞笑:“娘娘还以为自己在静梧宫呢?“
他举起烧红的烙铁,“等会在您这漂亮脸蛋上...“
牢门突然被撞开,陆颖的贴身侍卫冲进来:“住手!陆王后想自审问宓氏。“
当铁链铐住手腕时,宓蔓注意到押送她的侍卫中,有个年轻守卫始终低着头。
“走快点!“
陆颖的尖嗓门从走廊尽头传来。她今天特意穿了正红色宫装,金线绣的凤凰在火把下振翅欲飞。“
宓姐姐别怕,“陆颖甜腻地笑着,“妹妹亲自送您上路。“
队伍行至螺旋楼梯时,那个年轻的守卫突然拔刀:
“有刺客!“
他故意撞翻火盆,燃烧的油脂瞬间阻断通道。宓蔓被猛地推进旁边暗道,听见守卫在火光中大喊:
“娘娘快走!报您当年救命之恩!“
陆颖的尖叫与刀剑碰撞声混作一团。宓蔓在黑暗的密道中狂奔,散乱的发丝粘在冷汗涔涔的脖颈上。这个守卫她认得
——去年上元节,年轻的禁军守卫不小心撞到陆王后,陆王后要番泽王杀了守卫。好在宓蔓求聪明机制,求王上不杀这年轻的禁军守卫。
密道尽头是废弃的浣衣局。宓蔓刚推开门,就被四把钢刀架住脖子。陆颖坐在井沿上把玩着染血的匕首:
“姐姐的狗真忠心,可惜不够聪明。“
她踢了踢脚边守卫的尸体,“本宫倒要看看,还有多少条命能替你挡刀?“
匕首寒光刺来的刹那,浣衣局的木门轰然碎裂。一支玄铁箭穿透持刀侍卫的咽喉,第二支箭钉入陆颖肩头。宓蔓在烟尘中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年峰手持铁胎弓,玄甲上沾满血迹,像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年...年峰?!“
陆颖瘫软在地,“不可能!年家军明明还在城外...“
年峰大步走来,战靴碾过陆颖散落的金步摇。他看都没看惨叫的陆颖,径直解开宓蔓的镣铐。当他的手指碰到宓蔓腕上淤青时,这个杀神般的将军竟然在发抖。
“我来迟了。“
宓蔓摇头。
年峰眼神一暗,转身抽刀。陆颖拖着伤往后爬:
“王上!王上救我!“
年峰的刀尖挑起她掉落的凤钗,正是当初陷害温玉时用的那支。
当凤钗刺入陆颖咽喉时,王城最后的钟楼轰然倒塌。年峰抱起虚脱的宓蔓走向殿外,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青周大军已攻破王宫,番泽王仓皇北逃。
王宫一战后,年峰率军北上追击番泽王残部,却在苍岭关遭遇伏击。番泽旧将依托险峻山势设下十面埋伏,年军久攻不下,伤亡惨重。
军帐内,年峰眉头紧锁,盯着沙盘沉思。宓蔓执笔在舆图上勾画几处,朱砂点染如梅落雪原。
“明日寅时,东侧崖壁有雾,可遣轻兵攀藤而上。”她指尖划过山脉走势,“守将赵焕贪功,若佯败诱其出关……”
年峰抬眼:“你怎知守将是赵焕?”
宓蔓浅笑,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三日前他夫人产子,我让人送了长命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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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