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甲叶振振作响,勃发的怒意瞬间扫荡校场。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
王崇古立刻就要出列表态。
却见皇帝根本没有让人插话的意思。
“羽林前卫指挥使何在?”
皇帝一声低呵,夏恺当即浑身一抖。
几乎下意识地,后者便狼狈跪地,仓皇回话“陛下!臣……”
朱翊钧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称臣了,回答朕,羽林卫两日前搜身番僧失责,此后设卡拦截石茂华未果,今日刘世延谋逆失察。”
“再一再二以至再三。”
“你究竟是无能还是包藏祸心!?”
夏恺面色惨白,磕头连连“陛下,臣无能!臣无能!”
朱翊钧面无表情“无能?那你这几日擅役军人等七十名,又是所为何事?”
这是卢维祯昨日查出来的,并非朱翊钧空口白话,故意惊吓。
夏恺闻言,头磕得越深越急,砰砰之声不绝“陛下,臣有罪!臣擅役军人,为老母修缮房屋!”
呵。
一声冷笑。
赫然是皇帝正在皮笑肉不笑。
“好!既然你提起你家老母,朕便赦了你侵吞军饷,私纵石茂华,擅役军人这些夷三族的罪过。”
他解下腰间佩剑,一把扔了过去“自戕罢。”
一道抛物线划过,夏恺动作戛然而止,怔怔看着皇帝的佩剑落到身前。
众人纷纷皱眉,侧目看去。
朱翊钧懒得再去看他,转过头再度呵道“神机营战兵二营练勇参将李承恩何在?”
李承恩正看着夏恺的戏,突然听到皇帝喊自己,只觉晴天霹雳!
他连忙回过头,迎上皇帝的目光,惊恐万状“陛下!臣决计没有参与其中!”
禁军是禁军,京营是京营。
前者二十六卫,锦衣卫、羽林卫都属其中,直属皇帝,戍卫京城,调度极为频繁。
后者神机营、五军营、神枢营,分属戎政府,由总督、兵部侍郎管辖,除了日常操练,都老老实实呆在营盘,他李承恩没本事,更没机会参与其中!
却听皇帝语气冷淡“京营五军营战兵七营,练勇参将刘豸,不过是七年前,为朕所呵斥了一番,便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更是与白莲教、刘世延谋逆刺驾。”
“朕听闻李参将也怀恨在心,是准备什么时候步刘豸的后尘?”
李承恩这才反应过来皇帝所指何事。
七年前顾寰履职京营,抓了一批典型,他与刘豸都在其中!
但刘豸造反,关他李承恩什么事!当时除了他们,还有神枢营佐击侯之胄等人,怎么单单来找自己麻烦!
李承恩连忙匍匐在地,陈情道“陛下!臣自那以后,便改过自新,尽职尽责,从没有半分怨怼之心!”
话音刚落,皇帝的略带森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么?你不是整日抱怨朕‘瞎度田作甚’么?”
李承恩霍然抬头,面露大骇。
便在这时,噗地一声,空气中的血腥味陡然浓郁。
他艰难回过头,只见羽林卫指挥使夏恺,利刃割喉,直直倒地。
李承恩喉头攒动,口中不知不觉干涩起来“表亲,我不学无术,不识大政,只是私下戏谑……”
皇帝此时生杀予夺,他只觉死亡阴影笼罩,惊恐之下不得不搬出大长公主,与皇帝攀起亲戚来。
“卸甲去职罢。”
皇帝的声音犹如天籁,李承恩叩首连连。
狼狈地踉跄到顾寰面前,哆哆嗦嗦解下腰牌交还。
在场文武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只觉心中一股寒气压抑不住地直窜天灵。
生杀予夺!当真就生杀予夺!
“镇远侯,卿总督京营,何以失察至此?”
顾寰正将李承恩的腰牌接在手中,便听皇帝的声音再度传来。
他心中当即松了一口气,为皇帝守了七年京营,终于能功成身退,不至于步朱希忠后尘了。
顾寰低下头,当即拜倒“臣有罪,臣请罢免。”
说罢,便将头盔取下,置于身前。
却并未听闻皇帝正面答复。
“陈侍郎、贾都给事中,兵部与兵科可有什么交代与朕?”
陈经邦与贾三近闻言,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两人才对视一眼,躬身下拜“陛下,石茂华、刘世延谋逆,我等责无旁贷!”
待得这两人表态后,皇帝终于颜色开霁,缓缓点头。
朱翊钧偏过头,看向班首的王崇古,温声道“王阁老,兵部、五军都督府、京营、二十六卫禁军,一概糜烂至此,为之奈何?”
皇帝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武将或许还把握不住脉络,只觉皇帝生杀予夺,好生威风,但一干文臣,无不默然失语。
王崇古转动了一下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颈,抬头迎上皇帝的目光。
对视。
无声的对视。
两人不知对视了多久。
王崇古终于轻启干涸的嘴唇,拱手回道“我朝兵弊甚重,还请陛下大刀阔斧!”
话音刚落,便见皇帝展颜一笑。
几名武臣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文臣愈发沉默。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轻轻迈步,走到帅台下,手掌紧紧抓住王崇古抱在一起行礼的拳头,亲自将其扶起。
后者身子僵硬片刻,才缓缓直起身。
朱翊钧轻轻拍了拍王崇古的肩膀,再度转身,拾阶走回帅台之上。
他独自站在帅台上,身形挺拔,面朝群臣“朕作以下部署。”
一干文武自发将身子放低,弯腰恭听。
随行的中书舍人仓促来此,手中没有纸笔,只好记在心中。
“罢镇远侯顾寰,京营总督之职,由左都督戚继光接任。”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顾寰自然坦然谢恩。
戚继光心中固然感慨万千,面上却十分沉静,一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