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chapter43 二人同舟
他们在滑铁卢大桥旁的码头上船时，时近正午。上次伊莱莎从切尔西地码头上岸去往菲克逊先生家，看到的码头全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木酒桶、橄榄罐、面粉袋、牛奶罐、以及成筐的鸡蛋被脚夫们从货船上卸下来，穿着脏罩衣的工人从运煤船上搬运炭袋。今天他们的身影都几乎不见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在工作。不过河边的小摊贩却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日子去休息的。沿河的堤岸上摆着各种小摊，卖不太新鲜的处理水果，肯特郡的科德林和皮尔曼苹果正适合夏天食用，还有青杏、甜瓜、梨、李子之类表皮坚硬的水果，树莓、草莓和樱桃之类的水果在这里基本看不到。伊莱莎兴致缺缺地看了一遍，走到卖熟食的摊位，炸鱼薯条、煎香肠、炸洋葱还有土豆泥，在六月的晴天吃起来有些过于油腻了。旁边是卖鳗鱼馅饼的摊位，鱼糜混合着洋葱煎出来的葱油，被裹紧面糊里，吸满了油脂,旁边还摆放着黑色肉布丁，如果顾客愿意加钱，摊主则会立刻把它切碎，加进馅饼里。
角落里有提着篮子的老妇人，她们叫卖的声音不大，伊莱莎好奇地走过去一探究竞，里面摆放的是蹄膀。
她无奈地撤退回炸鱼薯条的摊位，旁边的男人看她这么走了一圈，轻声地说：“我们最好在十二点之前上船。”
这是在催促她别挑挑拣拣了，要买吃的请赶快。但是男人手里却空空如也，伊莱莎好奇地问：“你不买吃的吗？”“我现在分不出精力来消化食物。“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个简陋至极的牛肉三明治，“这些已经够用了。”伊莱莎肃然起敬，同时又用嫉妒的目光看他高大的身形和手臂上的肌肉。她最后环视了一遍小摊，最后跑去卖三明治的摊位买了两片面包，一个大浴盆里摆着盐水腌渍的橄榄和小黄瓜，都是串在签子上出售的。买了两条青翠的小黄瓜，再借用一下摊主的小刀，把腌黄瓜切成了薄片，往里面淋了一点醋，伊莱莎再去买了三片煎火腿，把它们一起平铺在面包里。总共花了一个先令，简单的黄瓜火腿三明治出炉了。她用油纸把食物裹好，提着阳伞，跟着男人踏上了一条浅色小船。这条船不大，从装饰风格上来看是典型的观光游览用的小船，但是船头还挂着一小截破掉的渔网，伊莱莎怀疑他是从渔夫那里租来的。她坐在椅子上，忍不住问：“谁来划船？”通常男女同乘都是男人来划桨，他把桨递给伊莱莎，问道：“你想来试试？”
不不不，她摇头摆手婉拒了。
切尔西河边常常举行平底舟比赛，这一趋势尚未蔓延到滑铁卢桥段，除去乘着他们一样的小船泛舟观光的游客，还有不少小摊贩划着尖尖的木船，兜售饮料酒水，还有一艘卖花的船。
说是卖花船，也不尽然。
花贩是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每当有载着女士的船路过他的花船，他就会从满船的红玫瑰里抽出一只来，抛给对方。他们的船也会经过这艘玫瑰花船，伊莱莎靠着船舷坐直了身体，要是对方也给她抛花，这样更方便接住。
然而撑船的男人微妙地调整了方向，泰晤士河的水波把他们推得离玫瑰更远了，伊莱莎撑着阳伞回头看对方，问他：“你认识送玫瑰的人，他是你的仇人？”
“塞德勒是斯普林克水闸的看守人，"福尔摩斯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介绍朋友而不是需要避开的仇人，“他是一个养蜂专家，会制作一些观赏性的蜂巢，酷爱养红玫瑰。”
斯普林克，那不是都到伯克郡的雷丁去了吗？伊莱莎关注的地方有点儿奇怪：“这么大的一船花，他是用火车运过来的，还是干脆从斯普林克顺流而下，一路划过来的？”“从雷丁划过来的。”
为什么？
既然天降玫瑰无望，她放松了身体，趴在船舷上，观察着对方的船。玫瑰很新鲜，可能不是被火车运过来的。船身跟船底很明显用的是两种木头，船底是深棕色的木头，船身是浅白色的，应该是用一艘旧船改装的。“他划的船是用雷丁的赛艇比赛的平底舟改的，伦敦的造船厂不生产这种船只。”
所以船不是在伦敦租的，是他一路划过来的。六十多年前，纽里勋爵和他的仆人们花了十八个小时，从牛津划到了伦敦，伊莱莎怀疑仆人们出了大部分力，这位水闸看守人只有一船玫瑰作伴，她对他的体能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情。
仿佛时间回退，他们的船离玫瑰先生越来越近，伊莱莎仰起头，用阳伞把帽子压住，惊讶地看着掌舵的巴斯尔船长。他的轮廓在盛大的日光之下被模糊了。
今天他也作了伪装吗？
伊莱莎忽然很好奇他的真面目了。
“小姐，请接好玫瑰！”
隔壁船只上的呼唤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伊莱莎接住一只红玫瑰，它从空中摔下来之后，花瓣居然还顽固的停留在花托上，没有散得到处都是。斯普林克水闸的看守人塞德勒先生打量着这对普通的出游男女，男人穿着常见的条纹法兰绒外套，女孩穿的是海军蓝的套裙，跟那些在泰晤士河上泛舟的人别无二致。
送花人眉开眼笑，对他们说：“先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带着女孩一起出游呢，您母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噗嗤一一
伊莱莎被跨越百年的管家少爷经典台词重击了一把，忍不住抓着伞狂笑。她手里的玫瑰也跟着她一起颤抖。
划船人只好压帽向朋友告别，把船滑到滑铁卢桥的桥洞附近，水上乐队就在那里演出。
他坐了下来，把伊莱莎挂在船舷上的裙摆取下来，同舟的女孩还在笑得发颤。
“塞德勒要是知道他的一句话有如此喜剧的效果，一定会写一首诗来夸赞自己。”
伊莱莎忍住笑声，说："抱歉，先生，请原谅我，我只是觉得他说的话非常气派。”
以后她也要让凯莉来说一次“小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对一个男人这么笑呢″。
水上音乐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