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农家小夫妻
没人愿意为了租子缩衣减食,尤其是听说罗庄头家的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正在寻摸人家,嫁妆之丰厚令人咋舌。面对媒婆,罗娘子一改哭穷的嘴脸,放言,若是能找到读书人家,陪嫁都好商里。
佃户们怒了,又找不到门路推罗家下台,有几个冲动的甚至想出把罗家人套麻袋扔到山里去喂狼的办法。
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收到消息,主家来人了。白砚其实对罗庄头有印象,是从西北打到京都的路上捡的,这样的人公主府不少,能力强的进工部任职,普通的农人就被分配出去管理庄子田地。大伯叫黄山,他越说越愤慨,结束时猛灌一口凉水。白砚向他承诺,不出三日,此事必然能解决,还需要他配合。黄山连连点头。
他们稍作休息,黄山戴上草帽,亲自去地里挑了四五个甜瓜,装在布兜里递给白砚,被江玉织抢先接过。
信誓旦旦地保证肯定甜。
白砚便唤他明日去庄子里领钱,瓜算作他们买的。包括穗姑他们在寒瓜地里摘的,本就是要明日一起算给佃户。黄山推拒一二,最后还是应下。
最迟夜晚,阿昭就会带着公主府的账房来查账。此行除了游玩避暑外还有个例行巡庄子的任务。往常下面的人被罗庄头糊弄过去,这次白砚亲查,是断不会放过他。差不多也到晚膳的点了,回程路上凉快许多,寒瓜地里的谛听几个已然回庄子里去了。
白砚和江玉织什么都没说,装作无事发生,泰然自若地回到正房,谛听他们几个也在。
布兜里的甜瓜倒腾出来两个,谛听不乐意吃没削皮没切的。穗姑也惯着它,素手拂过两个椭圆的甜瓜,白光微闪,晃眼间,切好且摆放整齐的瓜就堆在盘子里。
黄昏时分,阿昭和账房们便来了。
罗庄头不甚在意,又不是没来人查过账,他还没被查出来过。倒不是先前的人无能,只是青玉圃每年都没缺过租子,回回都按时上交,来查得人自然只查了庄子对公主府的账,至于庄子对佃户的账,想必那罗庄头定然不止准备了一本账本。
夜深人静的时候,谛听高度警觉,关闭耳朵,生怕有听到什么烦狗的动静,恼得它不得安宁。
罗芸豆的不死心心理所当然地没被谛听听到。母子两个躲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隐约能从屋外断断续续地听出罗娘子先是否认,“不行,不行。"的声音。再是罗芸豆撒着娇的祈求。
罗娘子沉默片刻,竞然应允了。
佃户们约莫午时过来,白砚想着解决了罗家,正好顺道请佃户们吃顿好饭。离午时还有些时候。
穗姑昨晚思来想去,还是气不过,狠狠地揍了方相氏一拳,没用法力,但方相氏对她向来不设防备,当下一只眼睛肿得老高,人都懵了。当晚方相氏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谛听吓得不敢离开,顿觉江玉织说得有理,死守住他们,不放出屋子,这俩神仙好像真能打起来。
虽说是穗姑单方面的,方相氏从始至终都不明所以。阿昭来时带了消息,说是萧王府收拾得差不多了,委婉地告知白砚,官家希望他早些回去。
白砚嗤笑一声,听不得别人喊他萧王殿下,更不想回去。他讨厌舅舅强塞给他的爵位。
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些水汽,昨日未吃完的甜瓜还剩三个。江玉织站在屋外的石桌旁,手指轻轻敲了敲一颗胖胖的甜瓜,侧耳听着声响,“这个熟透了。"转头对刚从偏房出来的白砚笑道,“萧王殿下,要不要尝尝。白砚一身农家汉子的朴实打扮,上身只穿了个无袖棉布褂子,裸露在外的手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下身则穿着条棕色的宽脚长裤,脚踩一双黑色布鞋,手里还拿着顶草帽。
要不是人长得太白,还真像个农家子。
白砚闻言挑眉,“江小姐选的瓜,本王自然要尝。“他故意把"本王"二字咬得极重,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歙!萧王殿下!您可别碰那些脏东西。”一道尖细的声音插进来,罗芸豆提着裙摆,像只花蝴蝶似的从小院外奔来,手里还捧着个精致的果盘。得了母亲支持的罗芸豆,更像是只想要开屏的野山鸡。“这是我特意为殿下准备的,在井里冰镇过,切成小块,用银签子才和您的身份。”
说罢,罗芸豆目光先是落在白砚身上,整个人都呆住,又下意识地瞟了眼江玉织,忍不住在心里嘲讽。
江玉织今日也穿得很是质朴,鹅黄的裤裙,象牙白的交领短衣和一件半臂,早就变回黑色的长发,编成麻花垂在胸前。和罗芸豆那身桃红色的绸缎衣裙形成鲜明对比。坐在窗边围观的穗姑和江玉织同时笑出声。穗姑习惯性地侧头同方相氏小声说话,“你瞧,庄头那女儿穿得和城里的小姐都没什么两样了,不过咱们江小姐和白公子今日倒真像一对乡下小夫妻。”方相氏:“嗯?哪里像?”
穗姑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学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像。”方相氏摸不着头脑。
江玉织抿着嘴,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压下,这罗家小娘子自从见到白砚,眼珠子都快粘他身上了,一会儿要送瓜果,一会儿递帕子的,白砚通通拒绝,但这殷勤的态度,实在让人起鸡皮疙瘩。
白砚理都不理她,径直走到江玉织身边,将草帽盖到娘子头上,伸手拍拍那颗还沾着泥巴点子的甜瓜,“江小姐的眼光一向很好。”罗芸豆的脸顿时垮下来,手里的果盘都要端不稳,江玉织不知为何心里不爽,出于礼貌还是好心的给她解围,“罗小娘子,这瓜确实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尝尝?″
“谁要和你一起吃!"罗芸豆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连忙补救,“我是说,这种粗鄙的吃法配不上殿下的身份……”“注意身份。"白砚脸色沉下来,“在公主府的庄子里,江小姐是主子。”罗芸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银签子叮当掉在盘子里,又弹到地上。不等她辩解,阿昭就拿着账本来赶客了。
罗芸豆只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