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道:“战争,终有一天要结束的,我们都要回家。”
“如果有一天,我可爱的双胞胎女儿亚子和千代问起战争的真相,我可以告诉她们。”
“你们的父亲在战争中,很优雅,很体面。”
镜头猛得上移,给到哲学系高材生福田永助的儒雅面庞,穿着风衣潇洒地上了军车。
仿佛正发生在金女大校园里可怖的施暴,与他无关。
很突兀地,配合着福田永助的离去,电影背景音中响起坂本龙一的《energy flow》。
这段日苯国宝级作曲家的治愈系代表作品,舒缓平和的旋律与福田永助“优雅体面”的自我标榜形成声画对位。
当舒缓的钢琴音符流淌时,画面却是他指使的鬼子手下,在金女大校园里的奸淫掳掠的暴行。
这种极致的反差,叫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看得毛骨悚然,又咬牙切齿。
银幕上凸显一段字幕:
福田永助,原日苯宪兵队长,被指控参与屠杀及组织奸淫平民,但因“缺乏直接证据”,于1947年6月被释放。
“艹你妈的小鬼子!”一声清脆的国骂,来自《中国电影报道》的现场记者。
却代表了现场所有华人的心声。
而对西方观众来说呢?
自他们从魏特琳的视角来看冯远争扮演的鬼子军官福田永助起,一直到被压抑的军靴视角践踏,再到听到这番诛心的言论。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这一瞬间,这些西方观众眼前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日苯友人身影——
总是西装革履,九十度鞠躬双手递上名片;
温文尔雅,茶室中的茶道表演行云流水;
就连吵架红脸都会边道歉边沟通,批评意见都要用“或许可以再斟酌”这样的敬语来包装。
这些温和、优雅的身影和形象,同此时银幕画面中同样外表和风度的冯远争化为一体。。。
西方观众们不禁在心中发问,哪一张,才是他们真正的面孔?
台下王小帅、杜琪峰等华语电影人,再一次拍案叫绝!
这一幕的叙事层层递进,在冯远争这个角色身上达到了融合和极致。
有组织地烧杀抢掠,是体现鬼子纯粹的穷凶极恶和丧尽天良;
拉贝被蒙骗成为刽子手的帮凶,魏特琳因为绥靖主义被调虎离山,是体现鬼子的奸诈狡猾。
而这些所有的人性之恶,在这一段冯远争扮演的福田永助身上被完美地包装,再一次蒙骗了现场的西方观众。
当这位京都大学哲学系高材生那温情、儒雅、高知的面纱被戳破,所有人才看清这些畜生,包藏在光鲜外表下的真正祸心!
特别是福田永助最后和小队长的对话,更加引人深思。
不乏对日苯人具有好感的西方观众,在脑海中萌生这一个割裂画面:
一面是福田永助哼着家乡凤冈县的童谣,一脸慈爱地哄自己的双胞胎女儿睡觉;
一边是他踩着硬质的军靴,命令自己的手下、或者亲自去拿刺刀剖开中国孕妇的肚腹。。。
这段极其简洁、有力、高效的电影叙事,再一次令西方观众深深地叩问!
究竟哪一张脸,才是他们真正的面孔?
台下的马丁因为喜欢黑泽明,很早以前就拜读过《菊与刀》,也算比较了解日苯这个民族。
虽然好友路宽在电影里讲的是战犯人性中极致的丑与恶,但以他的艺术造诣,还是能从镜头语言和叙事节奏上,品味出这位华人导演更多的用意。
什么用意?
让沾血的武士刀与案头插同框,让京都方言的优雅发音与拷问惨叫交织。
将这种将日苯传统文化符号与暴行并置,彻底撕碎《菊与刀》的虚伪平衡。
当金陵大学图书馆的典籍焚起业火,火光映照着墙上日苯军官“和敬清寂”的书法条幅,形成对所谓的日苯美学最辛辣的解构。
果不其然,在冯远争饰演的福田潇洒离去后,镜头推进,给到沦陷的金女大。
鬼子们踹开每间寝室的门,把尖叫的女大拖到走廊排成长队,用麻绳捆住站成一排。
刺刀划开破旧的学生装,纽扣崩落在地,与隔壁琴房被砸烂的钢琴低音键共鸣。
《女诫》典籍撕碎铺地,惨叫的可怜人被按在散落的书页上施暴。
墨迹与血渍在宣纸上洇出诡异的梅纹样,而墙上的“礼义廉耻”匾额正被刺刀劈成柴薪。
凡此种种,不忍卒睹。
魏特琳和程瑞芳拼死同鬼子拉扯抵抗,她们两人身形都高大些,魏特琳把自己的美国护照放在胸前,声泪俱下地嘶吼:
“滚!滚出去!这里是安全区!”
鬼子的暴行接近尾声,他们虽然不敢枪杀魏特琳,但临走前总要恶狠狠地甩几个耳光的。
军车轰隆隆地驶离,伴着贼寇的狞笑在风中游荡,夜幕下殊为可怖。
魏特琳跪倒在金女大礼拜堂的台阶前,十指深深抠进青石板的缝隙,指甲断裂渗出的血珠与台阶上未干的血迹交融。
镜头中,摩尔扮演的传教士魏特琳,仰头望向漆黑的“历史的天空”。
那本该是上帝俯视人间的窗口,此刻却如同被泼洒了浓墨的穹顶,连一颗星辰都不肯显现。
“主啊,这就是您允诺的慈爱吗?”
她嘶哑的质问,混着血腥气飘散在风中。
魏特琳一阵筛糠似得痛哭,十字架项链在胸前剧烈晃动。
勒出的红痕,像极了走廊里那些被吊死的女学生脖颈上的勒痕。
看着基督徒魏特琳信仰的动摇,台下的熟悉路宽的导演和演员,不免想起一年多以前,他在北美参加《拉里金现场》时的场景。
拉里金问了一个绝大多数西方人都会问的问题:中国人为什么没有信仰?
路宽答:中国人不是没有信仰,我们的信仰是我们自己的浩瀚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