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搭个援手。
反正还被男友假公济私挂了个工作人员的身份,也没人担心这位总导演家属会泄密。
刘伊妃弓着身子、降低重心往前走,雨水顺着雨披汇成银线砸在台阶上。
她小心地避开积水,却还是被一阵斜风吹湿了裤脚,运动鞋立刻吸饱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声。
少女眯着眼看过去,顺着刚刚工作人员指的方向,寻找未婚夫的身影。
一路走来,暴雨中的鸟巢像一座钢铁铸就的孤岛。
通道口两个京剧组的小姑娘正用吹风机烘烤浸湿的水袖,热风裹着胭脂味扑面而来,戏服下摆水的滴敲出密集的鼓点;
转过b区通道,武术队的少年们正在搬运防潮垫,他们赤裸的上身蒸腾着热气,雨水顺着身体往下淌,像给青铜雕像镀了层釉;
还一群躲在钢架下的舞蹈演员,姑娘们把淋湿的舞鞋套在矿泉水瓶上,用纸巾塞住鞋尖吸水。
有个扎马尾的姑娘正往磨破的脚趾上贴创可贴,看见刘伊妃经过,抬头笑得淳朴可爱,急忙招呼小姐妹去看。
刘伊妃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刚刚眼前的孤岛,似乎又变成了被浇投的蚁穴。
无论是总导演、创意总监、马文这样的视觉特效总监、林颖这样的技术总监,还有无数的演员、后勤。
每个人不分彼此,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助力。
这场奥运不是某个人的战役,是千万双磨破的手在暴雨中共同托举的微光,包括她这样的家属,包括热烈期盼的全国人民。
刘伊妃满怀感慨又千辛万苦地来到东南角,差点被眼前的场景逗得笑出声来——
两位享誉国际的大导演此刻正以近乎镜像的姿势蹲在排水沟旁,一老一小脖颈前伸的姿势出奇一致,活像两个被物业临时抓包的维修工。
未婚夫正面目狰狞地伸手在排水孔里拽撬着什么,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与他在柏林电影宫上拿着话筒的优雅姿态判若两人;
老谋子也不服老,咬着防水手电帮他照明,鼓起的腮帮子挤出深深的法令纹,比他任何一部电影里的沧桑镜头都更显真实。
“两位老师,要帮忙吗?”
路宽一脸懵逼地回头,见是“驴高马大”的未婚妻,也不矫情地嘘寒问暖,直接把腰间的手电递过去:
“对着这个排水孔,找好角度。”
“张导,你到对面去,我们一起拽,好像是皮影演员道具的小牛皮之类,这玩意太禁泡,又不能直接戳下去。”
老谋子咬咬牙,探手下去拽紧了堵塞的物什。
“一!二!三!”
排水孔里的堵塞物终于松动,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卧槽!”路宽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惯性带得向后倒去,一屁股坐进积水里,溅起的水泼了女友一裤腿。
张一谋苦中作乐,禁不住调侃他:“小年轻没干过农活,用劲莽了点儿。”
路老板笑着挽尊:“十天半月才能看着个美女,我这不是想表现表现嘛。”
“别贫了!”小刘两只手一起用力拉着他的胳膊起来,路宽环顾四周的水势,众志成城之下算是度过了这次夜袭。
“关关难过关关过,张导,先回去吧,其余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
“走吧,别把伊妃淋着了,我去把手电给老王。”
路宽把女友带来的防水套递交给工作人员,雨势也渐渐小了,细密的水珠从鸟巢的钢架上滴落,在积水中敲出细碎的涟漪。
路宽搂着刘伊妃的肩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水洼往前走。
她的发梢还在滴水,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少女在他怀里仰着头笑:“看什么?”
“好看呗,你来的不巧啊,正赶上暴雨了。”
小刘挑着秀眉,嘴边一颗梨涡若隐若现:“我认为来的正是时候,没见我一来雨就小了吗?”
“哦!”路老板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也是个水做的,自然能够。。。”
“打死你!”刘伊妃轻轻给了男友一肘子,旋即有心生感慨:“你们看着光鲜亮丽的,真不容易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路宽很有乐观主义精神地给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着“九九八十一难”。
“上周鸟巢威亚滑轮卡壳,一个小女孩被吊了半小时才下得来,脸色煞白。”
“led状况倒是一直不稳定,今天下午才忍痛砍了个节目,好不容易才妥善安置。”
“大前天击缶而歌又出了问题,发光缶在潮湿环境中电路失灵,灯光与击打动作不同步,我们不得已用了拉绳校准这些原始方法。”
“还有昨天棒子的sbs记者偷拍,幸好被安检查到,没叫他把录像带出去,不然就操蛋了!”
当然,这位sbs的记者自己是不知道,从他刚刚申报进场的时候起就被幕后黑手盯上了。
谁叫你上一世干出这么畜生的事儿来呢?
刘伊妃听得咋舌:“照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
“没错,你感觉得没错。”路老板笑得洒脱,心里却比谁都惆怅:“到现在为止,还没人敢打包票到时候一点问题不会出。”
两人在指挥室楼底站定,年轻的总导演眯眼看着漆黑的夜幕。
“还有八天时间,三次彩排,希望能一次比一次好吧。”
这种规模和难度的大型文艺汇演,想不出问题难如登天。
上一世直到最后48小时,还临时出现了飞天威亚五环led灯的故障率过高、李宁点火失控漂移、画卷轴心死亡卡顿等等无数匪夷所思的问题。
能够预防的都已经做到了极致,但凡再有什么问题出现,只有靠导演组临时应对的急智。
路宽看了看表,又伸手摸了摸女友,试试她衣服湿没湿。
“要么你先回去,待会儿气象办公室的人来开会,今天没空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