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晓丽看着已经在寒风中眼框泛红的苏畅:“前天我和小路、茜茜两口子去医院看了小姚姚贝娜,那孩子也挺可怜,都不容易。”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既然这声干妈叫了,这么多年也都处下来了,我就有责任把你象自己的女儿一样送出门去。”
她是知道苏畅从小寄人篱下的委屈的,包括同舅舅一家的相处的如何不和谐,并没有从所谓的娘家讨得几分温暖。
刘晓丽示意手里的首饰盒:“你就当这是我替你天上的妈妈送你的订婚礼物,等你真的嫁人那一天,我还会尽我的这个干妈的责任。”
她笑着看了眼庄旭,“你们都是好孩子,一定会幸福的。”
“阿姨,谢谢你。”温润如玉的君子也有些眼框泛红,他看了眼搂着女友安慰的小刘,“我跟路宽从小算是相依为命,也一直为他能有伊妃这样的妻子感到高兴。”
“但我知道,伊妃这样的品格和个性,离不开您这样善良和坚韧的母亲的培养、教导,还有现在对苏畅的关心爱护—”
刘晓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听得忙摆手:“不算什么、不算什么,赶紧带着你媳妇儿回去吧!”
“干妈”苏畅的嘴唇颤了颤,刚才的灵俐劲儿全没了,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滚落。
她母亲早逝,这份迟来了太多年的、来自母亲辈的细致关怀和承诺,精准地砸中了她内心最柔软也最渴望的角落。
这位刚刚成功进军好莱坞的年轻女演员猛地低下头,额头抵在刘晓丽的肩头,孩子般硬咽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伸出双臂紧紧、紧紧地抱住某种失而复得的依靠。
路宽站在一边,看着妻子小刘拥着母亲和硬咽的苏畅,看着庄旭郑重其事的承诺,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感慨悄然漫上心头。
人世间的剧本大抵如此,众生皆苦,有情皆孽。
每个人光鲜的袍子底下,谁没藏着几道惊心动魄的伤疤?
那个叫阿飞的朝鲜孤儿,此刻或许正顶着寒风,在图们江边境线徘徊,满心期待地在泥泞里寻觅一个虚无缥缈的根。
庄旭和两世为人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从无人问津的乡野石缝里硬生生勃发出的一蓬野草?
苏畅年少成名,光华万丈,可母亲早逝的缺憾,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早已成为她性格里无法磨灭的悲伤底色。
就连眼前看似拥有一切的刘晓丽和伊妃母女,她们的光鲜亮丽背后,又何尝没有经历过事业起伏、人情冷暖、乃至更为私密的不为人知的苦痛与煎熬?
无论是玄之又玄的这一世,还是世人皆知的上一世,命运何曾真正轻易放过任何人。
但这或许就是人生最奇妙之处,绝境的石缝里,总能挣扎出希望的新芽。
就象此刻这除夕的严寒里,阳光虽弱,却终究努力地温暖着相拥的人,旧年的所有风雪与坎坷,似乎都可以在这一刻被亲情、爱情与承诺悄然化解。
时间拥有这世上最宏大的伟力,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所幸,他遇到一个上一世便成功自渡,顺带这一世也渡了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