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支箭的寒光刺痛了叶红的眼睛。
她本能地张开双臂,将阿飞和沈秋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血脉深处的某种力量突然苏醒。
十七年前,父亲叶青天也是这样站在她和弟弟前面,面对那些持刀的盐帮暴徒。
杜明堂的折扇停在半空,黑衣箭手们的弓弦绷紧到极限。
晨光中,箭簇上的冷光连成一片死亡的银河。
“叶小姐何必如此?”杜明堂的声音温润如玉,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令尊若在天有灵,想必不愿见你为个死人账册送命。”
叶红感到沈秋在她身后微微直起身子。
男人的呼吸仍很沉重,但握铁尺的手稳如磐石。
阿飞的小手则紧紧攥住她的衣角,颤抖得像风中落叶。
“杜大人好记性。”叶红强迫自己开口,声音竟出奇地平静,“三年前我成婚时,您送的翡翠白菜还在沈家摆着。”
杜明堂轻笑一声,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上工笔绘制的梅花“叶小姐果然聪慧。可惜啊,叶青天生了个好女儿,却不懂审时度势。”
他目光转向沈秋,“沈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何必为了陈年旧事闹到这般地步?”
沈秋没有回答,只是将铁尺横在胸前。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眼神锐利如刀。
叶红知道,这是丈夫准备拼死一搏的信号。
“杜大人想要什么?”叶红突然问道。
杜明堂似乎有些意外。
他合起折扇,轻轻敲打掌心“账册,还有……”扇尖点了点阿飞,“这个小杂种。”
阿飞猛地一颤,指甲几乎掐进叶红腰间的肉。
叶红不动声色地握住弟弟的手,感到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阿飞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硬物。
“为什么?”叶红继续问,既是拖延时间,也是真心疑惑,“阿飞只是个孩子,对您能有什么威胁?”
杜明堂的笑容消失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靴底碾过地上未干的血迹“因为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折扇突然指向叶红,“就像你父亲当年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叶红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七岁那年,她偶然闯进父亲书房,看见父亲正将一册账本塞入暗格。
账本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与杜明堂扇面上一模一样的梅花标记!
“梅花账……”叶红脱口而出。
杜明堂脸色骤变,折扇“啪”地合拢“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弓弦声响起的刹那,沈秋的铁尺舞成一片银光,打落了最先射来的几支箭。
周捕头怒吼一声,带着几个衙役冲上前去,用身体筑成一道人墙。
箭矢入肉的闷响接连不断,鲜血很快染红了青石地面。
叶红拉着阿飞扑倒在地,感到几支箭擦着发梢飞过。
她抬头看见沈秋踉跄着向前冲去,铁尺直取杜明堂咽喉!
杜明堂不慌不忙,折扇一展,竟从扇骨中弹出一截利刃,精准地抵住沈秋心口。
两人僵持不下。
沈秋因失血过多面色惨白,但眼神依然锐利;杜明堂则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只是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叶红注意到,杜明堂持扇的右手腕内侧,隐约露出一个梅花形状的刺青——与账册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沈大人何必呢?”杜明堂轻声道,“为一个死人的执念搭上性命,值得吗?”
沈秋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叶大人……救过我的命……”
“愚蠢。”杜明堂摇头,“你以为叶青天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当年——”
话未说完,一道银光突然从阿飞袖中射出,精准地击中折扇!
杜明堂吃痛松手,扇子落地时发出金属脆响。
沈秋趁机欺身而上,铁尺抵住杜明堂的咽喉。
“都别动!”沈秋厉喝,“否则我杀了他!”
黑衣箭手们犹豫了,弓箭稍稍下垂。
杜明堂却笑了“沈秋,你看看四周。”
叶红环顾四周,心沉到谷底——周捕头和衙役们已经全部中箭倒地,生死不明;了尘大师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寺墙和殿宇上,更多的黑衣箭手正在集结。
而沈秋的伤势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持铁尺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放下武器,”杜明堂柔声说,“我可以饶叶红不死。”
沈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杜明堂突然抬膝猛击沈秋腹部!
沈秋闷哼一声,铁尺稍稍偏离,杜明堂立刻抽身后退,同时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
“放箭!”杜明堂厉喝。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从寺门方向传来“杜大人好大的威风!”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叶红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佝偻身影拄着拐杖缓步而来——竟是贾府老管家贾公!
老人衣衫褴褛,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还在渗血,但眼神锐利如鹰。
杜明堂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贾……老?你怎么……”
“老奴若不来,杜大人岂不是要杀了小少爷?”贾公咳嗽着,走到阿飞身边,枯瘦的手抚上男孩的头,“老奴答应过夫人,拼死也要护小少爷周全。”
叶红震惊地看着贾公。
这个她从小叫“贾叔”的老人,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
他的背虽然佝偻,但步伐沉稳有力;声音虽然嘶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飞仰头看着贾公,独眼里满是泪水“贾爷爷……你认识我娘?”
贾公没有回答,而是直视杜明堂“杜大人,十七年前的旧账,何必算在孩子头上?”
杜明堂的表情渐渐阴沉“贾老,你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个小杂种?”
他突然冷笑,“可惜啊,你以为凭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