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是邢夫人记起了陈斯远先前所说,那头一个月最好亲自哺育,如此孩儿方才长得壮实、百病不侵。
耳听得孩儿兀自还在哭闹,邢夫人便道:“怎么哄个孩儿都哄不好?快抱来我瞧瞧。”
婆子应了,奶嬷嬷紧忙将孩儿抱了来。许是母子连心,那孩儿方才进了邢夫人怀里,顿时安静起来,瞪着眼睛扬起小手胡乱抓着。
邢夫人见此顿时嗤的一声笑了,暗忖只盼着这孩儿来日能得陈斯远几分本事,如此自个儿便算是此生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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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里,各处主子自是得了信儿。
司棋回来的最迟,添油加醋与二姑娘说了一通,奈何迎春性子便是如此,便是心下有些挂念也不会表露出来;那探春、惜春又是另一番情形,叽叽喳喳只差将陈斯远夸上天了。
探春最得意陈斯远这般豪爽性情,惜春又多得陈斯远照拂,自会如此。
雪雁回来时,宝玉正缠着贾母问中秋怎生耍顽,待黛玉回了碧纱橱,雪雁这才将探听得的说将出来。
黛玉闻声只是默默颔首,别无旁的言语。只是下晌时不免多走神了几回。雪雁、紫鹃看在眼里,都知姑娘说一不二,若远大爷果然高中,只怕那婚书便要坐实了。当下自是一个欢喜,一个发愁。
过得须臾,王夫人来了,笑吟吟与贾母说话。她心下自是替陈斯远欢喜的,待见得老太太面上吃了苍蝇也似,偏生还要露出笑脸来假模假式的附和了几句,顿时心下愈发欢喜。
心下计较着等秋闱过了再寻远哥儿计较,这回便要对那买办房动手!若这回再得手,老太太除了赖家之外再无得用人手,往后这荣国府可就是姓王的说了算了!
那凤姐儿院儿旁的李纨房里,素云回话儿之后,李纨便默然点了点螓首,又行过来督促贾兰课业。
贾兰按捺不住心下费解,抬眼道:“娘亲,咱们素来与远大叔无过往,娘亲此番为何要送去得胜糕?”
李纨叹息着点了下贾兰额头:“仔细诵读,这些事哪里要你来过问。”
贾兰乖顺应下,只得闷头诵读起了千字文。李纨心下暗忖,错非为了来日课业上指点贾兰,她寡妇失业的,又何必讨人嫌的送去贺礼?
东北上小院儿里,薛姨妈与宝钗得了同喜回话,俱都心下窃喜。母女二人,一个犹犹豫豫、进退维谷,一心要忘了,偏生忘不了。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一个芳心暗许、心思逐渐笃定,于是咳嗽连连,便是那冷香丸也压不住心绪。
既压不住,宝姐姐干脆不再服用那冷香丸,因是不过几日间,一向娴静的宝姐姐竟也生动了几分,连那宝玉都啧啧称奇,只道宝姐姐近来脾气愈发的大了。
母女两个各怀心事,又彼此藏着掖着,是以面上都浅笑着恭维了几句,转而便按在了心里。
为陈斯远牵肠挂肚的又何止荣国府中人?小枝巷里的尤二姐、尤三姐,大格子巷里的晴雯,无不为其牵肠挂肚。前者入夜前打发了春熙好歹能问上一嘴,后者便只能在小院儿里胡思乱想。
却说那陈斯远,在贡院里憋闷了三日,下晌又饱睡一回,待入夜时哪里还闲得住?少不得寻了香菱、红玉两个好一番颠鸾倒凤,直到亥时将尽方才安歇。
那红玉便禁不住埋怨道:“大爷也太过恣意……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考呢。”见香菱掩着被子偷笑,便气恼道:“姐姐还笑得出来?”
陈斯远这会子心如平湖,枕着双臂道:“你却不知,这科考历来头一场才是紧要,余下两场不过是凑趣罢了。”
顺承明制,科考头一场经义自是最紧要;第二场考公文、判例、论并试帖诗一首;第三场又次之,考时务策论五道。
这第二场考试,但凡中了秀才的,大抵都学过如何作诏、诰、表,谙熟公文律例,自是不在话下。若头一场名次相近,考官难以抉择,这才会翻看第二场试卷以定名次。
第三场就更扯淡了,一杆子秀才有几个能通实务的?做出来的策论不过是纸上谈兵、徒托空言罢了。
红玉听罢这才舒了口气,委身钻进陈斯远怀里瘪嘴道:“亏得大爷说了,不然我还想着,若此番耽搁了大爷秋闱,来日哪里还有脸面见人?”又抬头噘嘴道:“香菱姐姐既然早就知晓,何不与我分说?”
香菱吃吃笑着道:“你急切一场,大爷知你心思,有何不好?”
红玉自是不依,隔着陈斯远与香菱闹了半晌,三人方才相拥而眠。
转过天来,又是贾琏清早相送。陈斯远卸去了包袱,只觉轻松闲适。
漫说是他,便是号舍内的一应考生俱都如此。因着这第二场比凑数强不了多少,是以陈斯远隔天下晌便交了卷。
想起晴雯来,陈斯远便驱车往大格子巷走了一遭。
甫一叩开门,便听得噔噔噔脚步声渐近,抬眼就见晴雯奔行到了近前。抬眼希冀地瞧着陈斯远,见其面带笑意,顿时抚着心口松了口气。
“呼……可怜我挂心几日,如今见了大爷气定神闲,想来定是考得不错。”顿了顿,又道:“是了,大爷怎地这会子就出来了,不是说这第二场要三日吗?”
陈斯远笑着扯了晴雯往内中行去,路上便将此事解释了一遭。
晴雯这才露出笑模样来,道:“原是如此。”
晴雯这半年来心下顺遂,吃用不缺,因是出落得愈发明媚皓齿。说了一嘴,赶忙张罗着倒茶来,旋即便被陈斯远扯住:“别忙了,我坐一会子就走,荣国府还等着信儿呢。”
晴雯应下,心中略略失落。
陈斯远便扯了其在身旁落座,扯了柔荑在手中把玩,低声道:“秋闱还有几日就过了,等得空我寻一处宅院置办下来,到时就好了。”
晴雯应了一声,面上虽羞红,却好似故作不知一般,任凭陈斯远把玩着柔荑,只叽叽喳喳说起左邻右舍的趣事来。
陈斯远坐了一刻,陪着晴雯说了会子话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