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一番。这会子别看面上平静,实则一颗心怦然乱跳、好似小鹿乱撞。错非强忍着心绪,只怕早就脸儿红耳热,霞飞双颊了。
待过得半晌,惜春已然约好过几日再一并耍顽手球,探春眼见无事便要告辞。那二姑娘一并起身告辞,陈斯远自是起身送至院儿前。二姑娘眼看要出院儿门,一旁的司棋朝着其连连使眼色。
迎春只瞪视了司棋一眼,待跨出院儿外,忽而停步扭身道:“是了,前儿个无意中瞧见了远兄弟的书稿,真真儿发人深省,我却不知海外西夷竟与咱们如此迥异。这内中的道理我瞧不大分明,却喜那些没见过的风土人情……若远兄弟方便,可否将先前的书稿借我翻阅翻阅?”
怎么那书稿传得四下皆知?表姐邢岫烟是怎么想的?
心下腹诽着,迎春只是寻常求书稿,又不曾说旁的,陈斯远哪里好推拒?当下便应承道:“好,待过会子我打发红玉给二姐姐送去。”
迎春道了谢,这才与探春、惜春一并回转。
陈斯远回转屋内,正思量着邢岫烟心思,邢岫烟便登了门。
表姐今儿个焕然一新,外罩泥金底子竹叶纹样镶边肉粉色色缎面菊纹圆领褙子,内衬白色交领袄子,下着银白撒缎子马面裙,头上依旧插着陈斯远送的那一支梅金钗。
篆儿每月总能从陈斯远处得上三两串钱的贴补,因是极为有眼色。只随着邢岫烟进得院儿里,便扯了不情不愿的芸香往外间耍顽。
二人待落座,陈斯远便忍不住揶揄道:“难得稀客,表姐还是头一回登门吧?”
邢岫烟抿嘴嗔道:“你先前住在后头,人来人往的我哪儿好过去瞧?本道前几日便来瞧你的,奈何近来一桩接着一桩的事儿,这才拖到了今日。”
陈斯远笑道:“我还道表姐抹不开脸面呢。”
邢岫烟嗔看其一眼,没言语。这姑娘闲云野鹤的性儿,偏心下是个分明的,换在陈斯远前世,便叫做认知高。她既认准的陈斯远,除去世间的男女大防,余下闲言碎语又哪里会去理会?
房中香菱、红玉、五儿早知邢岫烟与陈斯远情形,当下纷纷掩口笑着退下,屋中便只留下他们两个。
今儿个邢岫烟梳了个堕马髻,又俏皮地将那倾斜的发髻编了辫子,瞧起来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灵动。
陈斯远心下爱煞了这姑娘,趁着无人便扯了手,又抱着温存了会子,这才说起正事儿道:“我那书稿,如今怎么传得四下都知?”
邢岫烟瞧了他一眼,只笑着道:“宝姐姐最是心细,见我誊写,自是要观量一番;我又与二姐姐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时日一长,又岂会瞒过她去?”
初听只当实在情理之中,只是若邢岫烟有心遮掩,莫说二姑娘,便是宝姐姐又岂会知道誊抄的是什么?
陈斯远这会子心火上腾,无暇去细究缘由,只顾着与邢岫烟腻歪。却不知邢岫烟再是不食人间烟火,这姑娘也有着自个儿的小心思。
她碍于身世做不得正室,可即便为贵妾,也总要选个好说话的主母才好。宝姐姐虽对其也算照拂,可客套里透着一股子违心,邢岫烟过往十七年尝尽了人情冷落,又岂会分辨不出真情假意?
倒是那二姑娘,虽也藏着心思,却是个待人良善的。
再说了,宝姑娘为正室,她不过是偏房贵妾;若二姑娘为正室,因着邢夫人之故,她算是二姑娘的表姐,随着一道儿嫁过去自然便是偏室。
大顺礼法,寻常百姓、富户家中自然不讲这些,可越是大户人家便越讲究这些。就算刨去来日位份,只冲着二姑娘不会害了她,邢岫烟便宁可二姑娘嫁了陈斯远去。
如是,宝姐姐既知道了书稿,邢岫烟顺势便将书稿透漏给了二姑娘,这才引来方才迎春一番言语。
邢岫烟藏了这些小心思也不怕被陈斯远知晓,只是只片刻光景邢岫烟便被陈斯远缠磨得面红耳赤。这姑娘担心再不走只怕陈斯远会愈发得寸进尺,便故作嗔恼,到底红了脸儿告辞而去。
陈斯远意兴阑珊将其送出,那邢岫烟瞧着其无精打采的模样,顿时掩口笑道:“屋里藏着那么些个如似玉的,你这模样却好似吃不饱一样儿。”
陈斯远委屈道:“香菱、红玉几个说我受了伤不好牵动伤口,这几日都不让我碰。”
邢岫烟笑道:“那你只管忍着便是,少来缠磨我。”
说罢便领了篆儿快步而去。
陈斯远正待往那玉皇庙瞧上一眼,看看薛姨妈来没来,谁知方才送过邢岫烟,转头又见雪雁、紫鹃簇着黛玉往这边厢行来。
陈斯远心下一振,顿时来了精神头,便立在门前瞧着黛玉一行由远及近。
雪雁眼尖,遥遥瞥见清堂茅舍前立着个身形,便掩口笑着道:“姑娘,远大爷好似瞧见姑娘了,这会子就在门前等着呢。”
“嗯。”黛玉轻声应了。
她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愈发水润,既不是因着风沙,也不是因着思绪,只因着这些时日翻来覆去看那浮生若梦,不免为其中的恬淡雅趣牵动。又因陈斯远只写了前一半,黛玉心血来潮,竟想着将后半部分续写上。
奈何她才十二三年岁,再是聪慧,再是饱读诗书,缺了阅历、感悟,又岂会写出陈斯远抄袭而来的质朴又真情流露的文字?
昨儿个确信凤姐儿、宝玉无恙,黛玉便点灯熬油、费尽心思续写了两篇文字。今儿个日上三竿才起,抄起昨夜所写文字,只觉满篇都是拿腔弄调、故弄玄虚,恼得黛玉将那两页尽数撕了去。
又听闻三春去看望陈斯远,这才拾掇停当了,领着两个丫鬟也来探望。
刻下遥遥瞥见陈斯远,黛玉自是心下异样。本道是个一门心思钻营的蝇营狗苟之辈,却不想笔下自有风仪。都道书如其人,黛玉倒是愈发好奇陈斯远到底是个何等样儿人了。
须臾到得近前,众人彼此厮见,一并进得内中,待落座后黛玉便道:“你脖子上的伤可好些了?上回金疮药只送来一些,我怕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