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身影,嗓音平淡:“给她送去,省得外人说她坏了钟楼的规矩。”
处暑接过白玉腰牌,原以为是给崔家大小姐的。然而待他顺着公子的视线看去,顿时愣了一下,是给奚容姑娘的?
他转回头正欲确认,却见公子衣袂翻飞,三两步间跃上崖壁,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处暑看看玉牌,再看看已经过了桥的奚容姑娘,不禁咂舌。晨间特意吩咐守卫放人已是破例,如今连贴身玉牌都给了出去。公子这般行事……莫不是着了魔怔了?
“咦?处暑少侠,你在此作甚?"奚容芷从青石板台阶上探头看去,不理解他好端端的路不走,去那危险的悬崖边上干什么,难不成喝西北风?处暑回神,提气一跃,足尖轻点崖壁,几个起落间便回到青石板台阶上,将手里的白玉腰牌递给她,“方才想起守卫怕是会将姑娘拦于山外,特来送这通行令。”
奚容芷目光落在那块上等白玉牌上,玉质莹润如雪,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
她讶然道:“这便是白玉令?“随即伸手接过。处暑虽点头,但心里却暗暗嘀咕:这可比白玉令高级多了,代表了公子的身份,去哪里都行得通。
奚容芷只当是普通白玉令,便纳入袖中收起来,展颜一笑道:“那便多谢了,方才差点以为要被拦在桥外了。”
她没往深处想刚刚那守卫放她进来的原因。只猜想是前日被钟离雪亲自抱进来,昨日又被处暑带过来,那俩守卫都识得她的缘故。加之她是来为钟离雪诊脉的,事关他们主子的身体,那更是不好多加阻拦。处暑摸了摸鼻尖,转开话:“姑娘请随我来。”奚容芷跟在他身后上了钟楼。
那头威风凛凛的灰狼早已在主楼门口候着了。在处暑口中她才知这狼叫闪电。
“闪电闪电。"她摸了摸狼头,“真好听。"随后喊住要离开的处暑,“你们钟楼的厨房在何处?”
处暑一愣,“姑娘问厨房作甚?”
奚容芷提了提手里的草药,“自然是煎药啊。”处暑上前,伸手去接,“这等小事便交给在下去办吧。”奚容芷摇了摇头,道:“昨日你那药煎得便不大对。《伤寒论》有曰'凡前药,宜微火令小沸',且火候失度,水火不良者药亦无功,今日便我自己来煎罢。处暑闻言一怔,煎药之事竟有这许多门道,倒是他这粗人未曾想到的。难怪昨日的药成效不大,事关公子的身体,他一转身便引着奚容芷往钟楼的小厨房而去。
小厨房离钟楼实则不远,半里地都未有,是专为钟离雪辟出的膳房,虽不甚宽敞,却也收拾得干净齐整,且四面都有窗户,更显通透。两位主厨并一个小厮,便是小厨房全部的人手了。
处暑将她引至小厨前便匆匆告退去忙自己的事了。奚容芷跟两位主厨打了声招呼,问了声煎药的炉子,一胖胖主厨便给她指了个位置。
便是最左侧临窗的灶台了,旁边置物架上还放置着几个砂锅罐子。奚容芷左右看看,从杂物架上翻出沉了灰的紫砂陶罐来洗净摆着,解开带来的草药,先把部分药材干火小煎,而后将剩下的药材加水浸泡着。一炷香后,捞出全部药材放入陶罐内再加清水,置于灶台,先武火煮沸,后文火慢煎。②
正煎着药,一道灰色影子闪进厨房。原是闪电,它嘴里咬着样东西,径直跑了进来。
厨房里几人纷纷僵直站着,这狼在孤鸣山威名远扬,更别提钟楼,大伙眼不敢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了它小命不保。却见它颠颠地跑到奚容芷面前,屁股一蹲就坐下了,乖巧得不得了,哪有平日里见到生人便础牙凶狠的狼样。
“闪电,你怎么来啦?"奚容芷盖好陶罐的盖子,弯腰见它嘴里咬着蓝封的书籍便抬手接下。
原是《冰魄心法》。
奚容芷笑着揉了揉狼首,虽说现下煎着药不便修习心法,但看看又何妨?她搬了凳子在灶前坐下,拿了把蒲扇,边控制着火候,边抬手翻开心法往后看去。
闪电便在她腿边卧下了,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一罐药便煎了快两个时辰,药材里还剩着些滋补的人参和熟地,奚容芷想了想便又借了主厨的灶台,直接文火熬了一罐滋补浓粥。待到西时,药煎好,粥也熬好,奚容芷收拾好放进食盒里,喊着闪电,带着去了钟楼。
钟楼飞檐翘角,青瓦覆顶,屹立于山峰之巅,四周尽是高耸的悬崖峭壁。孤而险寂,似楼的主人,一身清冷,孤绝立世。“哒哒哒一一"闪电率先跑上去。
奚容芷看了眼钟楼那黑压压的主殿,也跟着进入。穿过主殿,刚要随着闪电踏进偏殿,里面出来两道戴着竹笠的黑色劲装身影,俱是一身冷冽的肃杀之气,见到奚容芷,二人不约而同地齐齐看过去。见她身着药神阁的着装,手提食盒,闪电还在她前方带路,相互对视了眼,齐齐拱手抱拳,却未多言,不待奚容芷回礼,悄无声息地出去了。奚容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他们走了,便又继续进去。此时钟离雪正站在机关柱子面前,不知拨弄了哪个方位的机关,整个机关柱"咔咔"两声,扭转后形成了不规则的柱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收手,转身看去。
奚容芷提了提手中的食盒,左右看了眼,径直穿过机关柱,往此前歇息的窗边小榻走去,随口道:“九公子,过来吃药了。”钟离雪眯了眯眼,待奚容芷将小榻上的矮桌挪好放上食盒,侧头看他时,他才一手负于身后,慢悠悠跟过去。
“奚容姑娘倒是对我这偏殿熟悉得紧。”
奚容芷俯身端出粥药,闻言动作一顿,他这话什么意思?看出她的目的了警告她的?
口中谦虚道:“公子的偏殿自然是公子最熟悉。"话落,鼻尖拂过一道冷冽清淡的气息,她侧过头便见他站在榻边,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那碗白粥。奚容芷忙道:“煮了些滋补清粥,也是药膳之一,近两天公子不宜油腻辛辣。”
而后又将药移了过去,“药是我亲自煎的,处暑少侠昨日的煎法不对,药效甚少,今日便我亲自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