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了。”梁叙看着她苍白的脸,好似方才咽下去的清粥中放了黄连一样。那种无可奈何的苦涩顺着他的喉管蔓延而下,又迅速充斥满他的胸腔。他想问江兰时原因时,她已经抬眼了。
江兰时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好吗?”失落和不可置信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与在沙漠中踽踽独行时看见海市蜃楼的感觉不遑多让。
梁叙想起他那天问专家时,专家告诉他,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江兰时心情舒畅,他怕江兰时的情绪再次溃堤,只好把这个话题先绕过去。“冰箱里没有多少食材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市区的中超里采买点吧?”
没有从梁叙这里得到回应的江兰时,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当时在宁城和梁叙提离婚时,他就是这样的态度。但如今的她也没有心情再同梁叙争吵,只偏过头起身,说:“随你。”梁叙以为她同意了,起身把没动几口的饭菜端回了厨房,迅速收拾好残羹和碗碟后,从衣柜里取了外套,站在楼梯口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江兰时:“那我在车里等你。”
江兰时穿好外套到院子门口时,梁叙已经坐在主驾驶的位置等她了。前段时间江兰时坐惯了梁叙车子的副驾,手已经下意识地搭在了车把手上,又松开转身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梁叙握着方向盘看见她坐到后座的那一瞬,本是想让她坐回副驾的,但又怕她不情愿,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江兰时放下包,看见梁叙转头看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期待,但梁叙只是叮嘱她系好安全带。
梁叙车子里还放着他们刚到冰岛那天的车载歌单,但这次两人都没有开口,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雷市。
周内的午后,中超里没有多少人。
江兰时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却没有多少食欲,即使有很多都是她从前最喜欢的。
倒是梁叙一手推着购物车,一边在货架上扫视,往购物车里放东西。江兰时正出神,梁叙的手臂突然横过她身前,从一旁的开放式冷藏柜里取出一篮草莓。
草莓并不是冰岛这个季节会有的水果,但根据草莓的成色可以判断出来,这些应当是被大西洋航线还没有受到影响时从南边空运过来的。江兰时的目光顺着那篮草莓移到了购物车里。果蔬食材中间夹杂着的酸奶、小零食无一不是粉色的,上面还印着草莓。江兰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湖像是被一枝柔软的柳枝掠过,留下浅淡的波纹。她抬眼看向梁叙:“怎么买这么多草莓味的东西?”梁叙把草莓在购物车里调整了个不容易被磕碰到的位置,垂眸看着江兰时,征询着她的意见:“你不是喜欢草莓吗?如果不喜欢我放回去?”江兰时一怔,而后说:“没有不喜欢,放着吧。”她小时候有段时间喜欢草莓棒冰,不过仅仅只有那一个暑假,后面倒也无感了。
是中学时,那会儿大家都在传,没想到高冷如梁学神,竟然喜欢草莓,所以她才在以后买东西时,有意无意地去买草莓味的东西。但她不知道梁叙是怎么知道的。
提起草莓,她又想起三年前她和梁叙结婚不久,正好遇上梁叙的生日,那时她还对这段婚姻抱有幻想。
前一晚熬了大夜做完了第二天的实验,特意打扮后从宁大回家给梁叙过生日。
她提前定了草莓蛋糕,本想自己动手做菜,但因实在不擅长厨艺,最后是家里的阿姨协助她做完的。
在她完成一切后,她提前让阿姨下班了,坐在餐厅,看着自己布置好的烛光晚餐,满怀期待地给梁叙发消息。
她想保持惊喜,所以试探地问了梁叙一句:“你今晚回家吗?”梁叙当时发来一条语音,背景音有点嘈杂,应当是在外面。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我今晚有事,不回来,你有什么事吗?”江兰时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惊喜,眼眶渐渐湿润了。不过梁叙在外面,应当是在和别人过生日吧。于是她回了句:“没有,问问而已。”
梁叙简单地回了她一个“好”。
那一刻江兰时如坠湖底,水沉沉的压力,让她几乎直不起身来。她看着自己准备了一天的成果,顿时觉得可笑极了。她随手把手机抛到沙发上,默默地把那个精致的草莓蛋糕丢进垃圾桶里,一边流泪一边把用心布置好的一切都恢复了原貌。收拾完一切后,她发现梁叙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两条“对方撤回一条消息",但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也没有去问梁叙到底撤回了什么。但从那之后,她再也不喜欢和草莓有关的任何东西了。想起往事,江兰时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于是轻轻别开眼。梁叙抬眼时看见了她擦眼泪的动作,他了解过癌症患者到后期情绪都会不稳定,也不敢戳破江兰时的心事,只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我们早些回去,好不好?”
江兰时以鼻音应了声,没再多话。
回到度假屋后,她心中憋闷难受,身上又不可避免地传来一阵倦怠感,她也不回头,只说:“我有点累,想睡会儿。”梁叙顺手接过她的外套,挂进衣柜里。
躺在床上后,困倦很快席卷了江兰时。
病情到了后期,她的睡眠变得更多、睡得也更沉,她明白这是自己的身体机能在一天天的下降,但眼下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个所谓的特效药上。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胃部传来的疼痛扰醒的。江兰时驾轻就熟地从一边的抽屉里取出止痛药,与桌子上的水一并吞下。她已经连续吃了两个月的止痛药了,最开始作用明显的止痛药,已经不那么奏效了。
吞完止痛药,她拥着被子,双目无神地坐了很久,才觉得胃部的疼痛稍稍纾解。
当她汲着拖鞋到客厅时,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客厅的灯是暗着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烛台,旁边是一个精致的草莓蛋糕,以及摆得整齐的菜肴。
梁叙坐在桌前,双手抵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兰时揉了揉眼睛,若非梁叙突然转头,她真以为这是她的梦。她试探着走到餐桌旁,看着桌子上的一切,启口:“这是在